唐诗线装本

翻开唐诗宋词,“愁”字是随处可见的。
“愁思”、“愁肠”、“愁城”、“愁云”、“愁容”,带“愁”字的词语,比比皆是,信手拈来,分享于你。

倘若墨客们都跟祥林嫂似的,逢人便诉说忧闷,说多了,不但不能与人产生共鸣,反而会引人厌烦,遭人讥笑。
因此,墨客们总是绞尽脑汁、花样翻新地把忧闷比喻成各种各样的事物,使读者感到新鲜有趣,于不知不觉间受到冲动,产生共鸣。

古诗词赏析  唐诗宋词里的愁绪比比皆是信手拈来

按照修辞学家的说法,用于比喻的事物该当跟比喻工具有某种相似或相同之处。
但是,愁是一种情绪活动,没有色喷鼻香味形等外壳,什么样的事物跟它有相似或相同之处呢?

唐诗手抄本

古代墨客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他们利用愁绪没有形状没有质量的特点,别出心裁,利用了许多令人线人一新的比喻。

宋人罗大经在《鹤林玉露》乙编卷之一“诗家喻愁”中,指出了一些墨客们用山水等作比喻的例子。
如:用山作比喻的,有杜甫的“忧端如山来,澒洞不可掇”(《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忧端如山来”句本日常日作“忧端齐终南”),赵嘏的“夕阳楼上山重叠,未抵春愁一倍多”(《全唐诗》中没有这两句诗,未详所出)。

用水作比喻的,有李颀的“请量东海水,看取浅深愁”(《全唐诗》中李群玉《雨夜呈主座》诗中有这两句,李颀名下无此句;李煜的“问君都有多少很多多少愁,宛如彷佛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秦不雅观的“(春去也)落红万点愁如海”(《千秋岁》,“落红”又作“飞红”)。

唐诗精装本

最受罗大经称道的是,贺铸在词中一口气用了草、飞絮、雨三个比喻:“试问闲愁知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青玉案》,“知几许”又作“都几许”)。
罗大经夸奖贺铸的比喻“尤为新奇”、“兴中有比”、“意味更长”。

实际上在唐诗宋词中,用以比喻愁绪的事物,决不限于山、水、草、飞絮。
还有不少比喻,也是新鲜有趣、意味深长的。
例如,李白把愁比作白发,比作随风飞舞的雪花,“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秋浦歌十七首》之十五),“愁如回飙乱白雪”(《久别离》)。

同样是离愁,张籍把它比作长线,“离忧如长线,千里萦我心”(《忆远曲》),罗隐却把它比作疟疾,“春色恼人遮不得,别愁如疟避还来”(《春日叶秀才曲江》)。
张碧、贺铸把愁比作酒,“一窖闲愁驱不去,殷勤对尔酌金杯”(张碧《惜花三首》),“万斛闲愁量有剩”(李贺《减字木兰花》)

闲书一本

李清照把闲愁比作月光,把离愁比作有重量的东西——什么东西没有说,“闲愁也似月明多”(断句,失落调名),“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武陵春春晚》)。

陆游把客愁绪比作茧丝,“客路苦思归,愁似茧丝千绪”(《好事近·次宇文卷臣韵》)。
比较之下,以水比愁,数量最多。
罗大经举到的例子之外,欧阳修的“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踏莎行]),秦不雅观的“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江城子》),以及贺铸的“漫将江水比闲愁,水尽江头愁不尽”(《木兰花》),都堪称佳句。

用草、飞絮比愁,不是贺铸发明的。
唐代墨客薛逢已经用草(而且是雨中的草)比愁,“滞雨通宵又彻明,百忧如草雨中生”(《长安夜雨》);南唐词人冯延巳已经用柳絮比春愁,“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蝶恋花》)。

古籍一册

同时用几个事物比愁,也不始于贺铸,张先的“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濛濛”(《一丛花令》),已经用丝线、飞絮两种东西比愁了。
贺铸的发明之处有两点:一是同时用三种事物比愁,二是用黄梅雨比愁——贺铸因此有“贺梅子”之称。

“贺梅子”固然是新颖有趣、千古难得的闲愁佳喻,李清照[声声慢]的“梧桐更兼小雨,到薄暮、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不用比喻,而用反问句法,铿锵有力,直逼民气,亦是千古佳句。

结语

本心随笔短文一篇,别无深意,只想管中窥豹,冰山一角,采撷山、水、草、飞絮、雨、月光、茧丝等寓意愁绪的诗句,分享于此,实为揭示唐诗宋词托物言愁的措辞艺术魅力。

宋词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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