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一种有感而发的韵文,最早是用来吟唱的。
后来文化水平上升之后,墨客多了起来,墨客们在聚会饮酒的时候自然因此诗文为主题。而当几个水平相称的墨客聚在一起的时候,争强好胜,斗诗的事情常常发生。
不过当这些墨客都成为朋友之后,就会以联句的形式来匆匆进感情,不再争风。联句该当最早发源于汉武帝在柏梁台上和大臣们消遣之时的游戏,并因此形成了“柏梁体”,七言每句,句句押韵。
初唐最有名的联句便是孟浩然的崛起。孟役夫刚入京的时候,随着王维去参加各种笔会,在联句游戏中以一句“微云淡天河,疏雨滴梧桐”,让在座的文学前辈叹为不雅观止,好得让人不好意思接下句,游戏只得终止。孟浩然艳惊四座,一战成名。
随着格律诗逐渐成型,才子辈出,联句这种形式不能尽兴抒发胸臆,唱和就逐渐形成每人一诗的形式。大家都做一首,看谁水平更高,但是是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之中。
这种场合诗一样平常是当面发生,饮酒奏乐,吟诗酬答,兴致勃发,大醉而归。
最经典的便是刘禹锡和白居易的唱和。
826年(唐敬宗宝历二年),刘禹锡罢和州刺史返回洛阳,同时白居易从苏州返洛阳,二人在扬州初逢时,白居易在宴席上作诗《醉赠刘二十八使君》赠与刘禹锡,刘禹锡写此诗作答。
醉赠刘二十八使君 白居易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这便是相互之间的唠嗑,表达出对朋友贬谪二十三年的惋惜。
刘禹锡一时诗豪,唱和不在话下。
巴山楚水悲惨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整首诗愤激而不浅露,感慨而不用沉,惆怅而不颓废,既酬答了白乐天的美意,又表达了自身对过去、未来的意见,还随手用典,为我们留下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样的千古名句。单从这两首酬答诗来看,刘禹锡这首比白居易的那首赶过了一个层次。
这两首诗在前面有篇单独的文章讲过,这里就不再详述。
这是当面唱和,而且是诗意酬答,并没有韵脚上的限定。其余还有“依韵”——相同韵部唱和,所做的诗统一韵部,适宜演唱;“次韵”——不但统一韵部,还哀求相同位置韵脚用字也一样。这个就哀求更高了,更加有笔墨游戏的意思在里面。
前面有篇文章讲苏轼的《次韵答子由》便是这种同韵同字的情形,这里不再重复阐述,大家可以关注看前面文章。
另有一种唱和,那便是单方面的。由于古人喜好游览景点,顺手在壁上提诗,又喜好在画作上提诗,后来者看着胸中诗意澎湃,有时候就会忍不住唱和一首。
晚唐墨客高蟾曾有一首题画诗《金陵晚望》,也是名句千古: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图画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前两句写景浮云晚翠,秋声落日,一派冷落之气。后两句写出心中郁结,对晚唐社会乱象的忧闷,不管有多好的画师,也无法画出我的一片伤心。
后来有一天,同时期的墨客韦庄看了几幅六朝史事的彩绘,心中一动,想起高蟾来,思潮彭湃,大笔一挥,写出一首《金陵图》,第一句就直接开怼:
谁谓伤心画不成?画民气逐世人情。
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
谁说伤心画不出来啊?不过是画师皆好锦上添花,只愿画美景愉快,不愿画悲哀罢了。你看看这六幅南朝往事的古画儿,画面上古木、寒云,尽显金陵古都的荒凉。你说世间图画手画不成,这幅《金陵图》就将六朝短命衰败之气描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首奇特的唱和诗,不在一起,却彷佛是两人对话争辩一样。而韦庄诗开篇就否定了高蟾的“一片伤心画不成”,可实际上呢,隐蔽在韦庄诗里面却是和高蟾同样的时局不雅观,对晚唐朝政、国运走向颓败却无力挽回的无奈,都是通过金陵景致、旧朝风致来表达,乃至有些讽谏的意思。
这两首诗的底色,和杜牧的“隔江犹唱后庭花”是一样的,都是墨客对时政走向腐败,王朝走向末路的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