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不雅观 【朝代】宋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名词解析:

鹊桥仙:词牌名,别号“鹊桥仙令”“金风玉露相逢曲”等。
双调五十六字,高下片各两仄韵,一韵到底。
高下片首两句哀求对仗。

纤云:轻盈的云彩。
弄巧:指云彩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奥妙的花样。

飞星:流星。
一说指牵牛、织女二星。

银汉:银河。
迢迢:迢遥的样子。
暗度:悄悄渡过。

金风玉露:指秋风白露。
李商隐《辛未七夕》:“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由来碧落银河边,可要金风玉露时。

忍顾:怎忍转头看。

朝朝暮暮:指朝夕相聚。
语出宋玉《高唐赋》。

背景解析:

秦不雅观(1049年—1100年9月17日),字少游,一字太虚,号淮海居士,别号邗(hán)沟居士,北宋婉约派词人。
秦不雅观善诗赋策论,工诗词,词多写男女情爱,也颇有感伤出生之作,风格委婉蕴藉,清丽雅淡。
诗风与词附近。
与黄庭坚、晁补之、张耒合称“苏门四学士”。
著作有《淮海词》三卷100多首,宋诗十四卷430多首,散文三十卷共250多篇。
著有《淮海集》40卷、《劝善录》、《逆旅集》等。

此词是秦不雅观为寄情长沙艺妓义倡而作,写于湘南郴(chēn)州,韶光是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的七夕。
绍圣三年(1096)春,秦不雅观从监处州酒税削秩编管郴州,长沙是必经之路。
实在《踏莎(suō)行·郴州旅舍》末了两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的沉重嗟叹也包含了对长沙艺妓的长相思。
绍圣四年(1097)七夕,秦不雅观在郴州写下了这首《鹊桥仙》,借牛女双星的鹊桥相会寄托了他对长沙歌女的恋情。

译文:

纤薄的云彩在天空中变幻多端,天上的流星通报着相思的愁怨,迢遥无垠的银河今夜我悄悄渡过。
在秋风白露的七夕相会,就赛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却同床异梦的人们。
绸缪的柔情像流水般绵绵不断,相逢的相会如梦似幻,分别之时不忍去看那鹊桥路。
只要两情死心塌地,又何必贪求卿卿我我的朝欢暮乐呢。

赏析:

借牛郎织女的故事,以超人间的办法表现人间的悲欢离合,古已有之,如《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曹丕的《燕歌行》,李商隐的《辛未七夕》等等。
宋代的欧阳修、张先、柳永、苏轼等人也曾吟咏这一题材,虽然遣辞造句互异,却都相沿了“欢娱苦短”的传统主题,格调哀婉、凄楚。
相形之下,秦不雅观此词堪称独出心裁,立意高远。

这是一首咏七夕的节序词,起句展示七夕独占的抒怀氛围,“巧”与“恨”,则将七夕人间“乞巧”的主题及“牛郎、织女”故事的悲剧性特色点明,练达而凄美。
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故事,歌颂刚毅诚挚的爱情。
结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有境界,这两句既指牛郎、织女的爱情模式的特点,又表述了作者的爱情不雅观,是高度凝练的名言佳句。
这首词因而也就具有了跨时期、跨国度的审美代价和艺术品位。
此词熔写景、抒怀与议论于一炉,叙写牵牛、织女二星相爱的神话故事,授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讴歌了朴拙、细腻、纯洁、刚毅的爱情。
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其抒怀,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读来荡气回肠,动听肺腑。

词一开始即写“纤云弄巧”,柔柔多姿的云彩,变革出许多幽美奥妙的图案,显示出织女的手艺何其风雅绝伦。
可是,这样美好的人儿,却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同过美好的生活。
“飞星传恨”,那些闪亮的星星仿佛都通报着他们的离愁别恨,正飞驰长空。

关于银河,《古诗十九首》云:“天河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盈盈一水间,近咫尺,彷佛连对方的神色语态都宛然目。
这里,秦不雅观却写道:“银汉迢迢暗渡”,以“迢迢”二字形容银河的辽阔,牛女相距之迢遥。
这样一改,感情深奥深厚了,突出了相思之苦。
迢迢银河水,把两个相爱的人隔开,相见多么不随意马虎!
“暗渡”二字既点”七夕题意,同时紧扣一个“恨“”,他们踽踽宵行,千里迢迢来相会。

接下来词人宕开笔墨,以富有感情色彩的议论惊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对久别的情侣金风玉露之夜,碧落银河之畔相会了,这美好的一刻,就抵得上人间千遍万遍的相会。
词人激情亲切歌颂了一种空想的圣洁而永恒的爱情。
“金风玉露”用李商隐《辛未七夕》诗:“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由来碧落银河边,可要金风玉露时。
”用以描写七夕相会的时节风光,同时还另有深意,词人把这次宝贵的相会,映衬于金风玉露、冰清玉洁的背景之下,显示出这种爱情的高尚纯洁和超凡脱俗。

“柔情似水”,那两情相会的情意,就像悠悠无声的流水,是那样的温顺缠绵。
“柔情似水”,“似水”照料“银汉迢迢”,即景设喻,十分自然。
一夕佳期竟然象梦幻一样平常倏然而逝,才相见又分离,怎不令民气碎!
“佳期如梦”,除言相会韶光之短,还写出爱侣相会时的繁芜心情。
“忍顾鹊桥归路”,转写分离,刚刚借以相会的鹊桥,转瞬间又成了和爱人分别的归路。
不说不忍拜别,却说怎忍看鹊桥归路,婉转语意中,含有无限惜别之情,含有无限酸楚眼泪。
回顾佳期幽会,疑真疑假,似梦似幻,及至鹊桥言别,恋恋之情,已至于极。
词笔至此忽又空际转身,爆发出高亢的音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不雅观这两句词揭示了爱情的真谛: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磨练,只要能彼此诚挚相爱,纵然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名贵得多。
这两句感情色彩很浓的议论,成为爱情颂歌当中的千古绝唱。
它们与上片的议论遥相呼应,这样上、下片同样构造,叙事制定条约论相间,从而形玉成篇连绵起伏的情致。
这种精确的恋爱不雅观,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远远超过了古代同类作品,是十分难能名贵的。

纵不雅观全词,每片前三句皆为写景抒怀,后两句均作议论。
这些议论,自由流畅,普通易懂,却又显得婉约蕴藉,余味无穷。
一是由于有前三句作精彩的铺垫,令后两句的议论自然流出,尤觉深奥深厚朴拙。
二是立意高妙,既能收得住前句,又能宕开,融汇情、理,醒明素心。
作者将画龙点睛的议论与散文句法与幽美的形象、深奥深厚的情绪结合起来,起伏跌宕地讴歌了人间美好的爱情,取得了极好的艺术效果。

评价:

明李攀龙《草堂诗余隽》卷三眉批:相逢胜人间,会心之语。
两情不在朝暮,破格之谈。
七夕歌以双星会少别多为恨,独少游此词谓“两情若是久长”二句,最能醒民气目。

明沈际飞《草堂诗余四集·正集》:(众人咏)七夕,每每以双星会少离多为恨,而此词独谓情长不在朝暮,化臭腐为神奇!

清黄苏《蓼园词选》:七夕歌以双星会少别多为恨,少游此词谓两情若是久长,不在朝朝暮暮,所谓化臭腐为神奇。
凡咏古题,须独出心裁,此固一定之论。
少游以坐党被谪,思君臣际会之难,因托双星以写意,而慕君之念,婉恻缠绵,令人意远矣。

清许宝善《自怡轩词选》:七夕词以此为最,以其本色耳。

近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夏闰庵云:“七夕之词最难作,宋人赋此者,佳作极少,惟少游一词可不雅观,晏小山《蝶恋花》赋七夕尤佳。

近吴梅《词学通论》第七章:《鹊桥仙》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等句皆思路沉着,非如苏词之振笔直书也。
北宋词家以严密之思,得道炼之致者,惟方回与少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