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句子”是怎么来的?这事儿还真得进行一下小科普。这个词,实在源出一种古代文体——骈文。在表现形式上,骈文以四字、六字的句子为主。以是,骈文又被俗称为“四六文”。在古代,骈文也曾风靡一时。只要作者足够有才,骈文也是可以写成名篇的。
在中唐期间,杜甫的诗、韩愈的古文、令狐楚的骈文,被人们并称为文坛“三绝”。在那个期间,令狐楚是公认的骈文,也便是“四六句子”的绝顶高手。在这个中,就没有丝毫贬义了,满满的都是称颂、都是崇拜。
令狐楚,乃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人氏,祖上世居敦煌,贞元七年(791年)进士。进士及第后,令狐楚担当过礼部员外郎、中书舍人、华州刺史等职务,后来官拜宰相。由于部属的贪腐案件,令狐楚被贬为衡州刺史。此后,令狐楚再度当选拔重用,先后出任过四个地方的封疆大吏(节度使),以及河南尹、太原尹等主要职务。
令狐楚精明干练,具有很强的行政管理能力,处理政务干脆利落,极有效率。比方说,在他出任兖州主官时发生的一件事情,就很能解释问题。
令狐楚到任兖州不久,适逢当地发生旱灾,民众缺粮严重。而无良粮商却奇货可居,导致米价飞涨。针对这种情形,令狐楚招来一些下属,问了他们三个问题:当下米价几何、兖州有官方米仓几个、每个米仓储量多少。问完之后,令狐楚煞有介事地掐指打算起来,一边算一边自言自语道,现在市情上米价太高,如果把所有官仓储米按照灾前价格卖出,倒是基本可以搪塞市情缺粮之危急。令狐楚的这番话,很快就在辖区传播开来,百姓都知道政府将出售官米平抑粮价,民心趋于安定。在这种情形下,大小粮商怕把存粮砸在手里,纷纭开仓售粮,米价应声而落,迅速跌回正常价位。显然,令狐楚的生理战术见效了。
令狐楚出任河阳节度使时,他的前任挑选了三千兵丁,打算带往新的任所,作为亲兵利用。但是河阳兵丁不愿离开家乡,于途中哗变叛逃,但是畏罪不敢回到家乡,聚拢在州境附近,成为严重影响社会秩序的不安定成分。令狐楚知道此事后,独身只身匹马前去安抚疏导,使这些兵丁心甘情愿地表示归顺,从而化解了一大社会危急。
河东节度使郑儋暴病身亡,没有来得及对手下将士的切身利益作出安排交代,导致军心不稳。一天夜间,一帮将士武装挟制了接任的令狐楚,逼迫他代替郑儋写一篇政治交代性子的文稿(遗表)。在虎视眈眈将士的刀枪环伺之下,令狐楚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提笔就写。写完之后,令狐楚又大声朗读给众将士听。读罢,大家竟冲动得泣不成声,同等表示不再生事,武断服从令狐楚的领导。由此可见,令狐楚笔力之雄劲、笔墨传染力之强。
“甘露之变”发生后,令狐楚受命起草有关朝廷文告。由于同情宰相王涯等被冤杀的大臣,文笔极好的令狐楚,故意将他们的所谓“罪过”写得敷衍潦草、不痛不痒,从而引起了权宦仇士良的不满。在其排挤打压下,令狐楚被逐步边缘化。此后不久,唐文宗李昂大宴百官。令狐楚认为,在“甘露之变”中,那么多包括宰相在内的官员被杀,参加这样的娱乐活动不得当、也于心不忍,以是就称病不去。令狐楚此举,深受朝野人氏敬佩。由于厌恶宦官干政,令狐楚提出了辞职要求,但未被批准。这件事解释,令狐楚是个有良心的高官。
令狐楚的骈文,文辞锐利,论事生动,说理深刻,被公认为是自庾信之后的古文文宗。令狐楚在地方任职期间,唐德宗李适从各地报来的奏章中,一眼就能辨认出令狐楚的手笔,每每惊叹有加。可见,文章的好坏,取决于作者的才学笔力,而非文体之故。那种认定某种文体必定是形式主义的思维办法,本身便是形式主义。
对付著名墨客李商隐,令狐楚有知遇之恩。令狐楚不仅帮助李商隐踏入政坛,还悉心指示他学习骈文写作,从而被李商隐视为恩师。令狐楚临终前,特意让李商隐为自己撰写政治遗言(遗表),而他自己便是这种文体的顶尖高手。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令狐楚对李商隐信赖和看重,以及对其文才的充分认可。
令狐楚不仅骈文绝佳,诗也写得很好,尤擅绝句。令狐楚与白居易、刘禹锡、元稹等人,多有唱和酬答之作。“幼年边州惯放狂,骣骑蕃马射黄羊。如今年迈无筋力,犹倚营门数雁行。”“家本清河住五城,须凭弓箭得功名。等闲飞鞚秋原上,独向寒云试射声。”“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下河湟地,不拟转头望故乡。”“霜满中庭月满楼,金樽玉柱对清秋。当年称意须行乐,不到天明不肯休。”令狐楚的《少年行(四首)》,表达了对斗志昂扬青春年华的追忆与怀念,既豪迈旷达,又洒脱快意。侠义英朗之中,丰裕着浓浓的书卷之气。
《少年行(四首)》中的之一和之三两首,写得尤其好。“如今年迈无筋力,犹倚营门数雁行”,那位年迈体弱的老兵,为何默默望着北飞的雁行入迷?由于他壮志未酬、心有不甘。诗之蕴藉,此为样板。“未收天下河湟地,不拟转头望故乡”,则表现了一种当仁不让、动听至深的家国情怀。
令狐楚的《赴东都别牡丹》,写得也轻快洒脱,意趣盎然:“十年不见小庭花,紫萼临开又别家。上马出门转头望,何时更得到京华。”在告别家园、辞别心爱的牡丹之际,有留恋不舍、希望期盼,却没有忧伤凄楚、呻吟哀叹,表露出墨客豁达的胸襟。
有一种人格,叫做琴心剑胆。像令狐楚这样,能写文采飞扬的锦绣文章,敢为孤胆英雄式的惊人之举,大约便是剑胆琴心。
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也是进士出身,并且也曾官贺年夜唐宰相。但是令狐绹的官声才学,与自己的老爸比较,有不小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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