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 李白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提到李白这首《短歌行》就不能不想到曹操那首,乍读之下,这两首《短歌行》所要表达的都是对人生短暂的慨叹,但细细读来又有不同。曹操的《短歌行》腔调铿锵,沉郁抑扬,光是这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似的肺腑咏叹便能令人断肠,而其收纳天下人才的政治意义,用这样暴露肺腑的抒怀诗表达出来就显得更有力量。李白诗腔调短凑,词句晓畅,初读像是唱了一首歌词紧凑的乐曲,再读才能明白这洒脱的想象背后实则包含着对人生的畅想和那么一丝丝无奈。本日我们就来欣赏李白这首《短歌行》,并在其与《长歌行》的比较中获取更深刻的理解和感想熏染。
前四句首先用浅近的语句慨叹人生,白日何其短暂,人的生平就这样匆匆过去,天地又是多么的寥廓,万劫之世又何其长也。有了比拟,就加倍产生一种对人生虚妄的悲叹感,“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再吟唱一遍,就能想像到一个人站在寥廓苍茫的荒原,仰望天地,须臾已是百年。
这首诗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便是诗读起来很短匆匆,很流畅,这种短匆匆流畅的缘故原由在于它所用字词的不繁芜,能使人很快读下去,没什么障碍。于是读的过程中你会感想熏染到一种紧凑感,过程中不须要思考,张口即能读完,读罢却自有一种痛惜。“短短”这个词是这首诗的灵魂,不仅在于它为这首诗的核心思想定了调,更在于其短匆匆的音节为整首诗在节奏上定了调,使诗读起来自有一种“短歌”的味道,也更随意马虎使人从读诗感想熏染上产生人生苦短的遐想。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麻姑,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又称寿仙娘娘。据葛洪《神仙传•麻姑传》载,麻姑是一位年纪不到二十的姑娘,东汉期间降临到另一位王姓神仙家中,自谓已三次见过东海变为桑田(中国古代民间有两位传说中的龟龄人物,男性为彭祖,女性即麻姑)。李白这两句连续用比拟,麻姑在传说中的形象是十八九岁,而李白诗中却说她已经鬓发成霜,用极其夸年夜并充满想象力的措辞来震荡众人已有的不雅观念,想必李白这两句一出,必会引起当众人的惊诧吧。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据东方朔《神异经》记载,天神东王公常和玉女作投壶的游戏,每次都要投一千二百支,若未投中,天通则大笑,天公一大笑,世间就产生雷电。李白这两句的意思即是,天公与玉女的投壶游戏已经玩了万万千万次,人间也已历万世。有白驹过隙之意。李白这四句虽然用典,但明白了典故含义之后,立即就产生一种沧海桑田的变迁感,麻姑都已经两鬓斑白了,这在古人看来当是多么不敢想象的事呀,天公与玉女,也都大笑过亿千次了,世间又不知经受了多少雷电!
“吾欲揽六龙”以下四句用“羲和驾六龙”典故,传说太阳是乘着羲和所驾的六龙车在天空中奔驰,周而复始,日间交替。李白《蜀道难》中就有“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扶桑,传说中的神树,日出其上。李白这四句的意思是:我欲换下羲和,驾驶那载着太阳的六龙车,掉头回到扶桑之上,将太阳挂回那里。用北斗七星盛着酒浆,为六龙各斟一觞,让它们都醉倒于扶桑之上,不再驾着太阳狂奔。这样光阴就能停下来,人间也可以久长。李白这四句诗真是完美地表示了他豪纵肆意的想象力。
末了两句回到人间,“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的确,在前面这些诗句所容纳的想象力之下,富贵荣华顿时微小了许多,还是希求人成长久一些,这样才能够抵御这世事变迁人生无常的世间。
李白这首《短歌行》想象雄奇,浪漫洒脱,正如皮日休形容的那样“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而这首诗也一反乐府旧题《短歌行》中所表达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主题,在慨叹人生短暂的同时,又不失落豪纵气质,完备摆脱了魏晋以来颓唐放肆的思想,颇有盛唐境界。
末了再来看看《短歌行》与《长歌行》的差异。《短歌行》是乐府相和歌辞曲调之一,汉乐府中亦有《长歌行》,关于这两种曲调的特点与差异古人也颇有不合,《乐府解题》中就有两种说法。一是“言人寿命之是非,有定分,不可妄求”;一是“歌声之是非尔,非言寿命也”。还有人认为《短歌行》多用于诸王公卿的宴会上,比如曹操那首即是,而《长歌行》多为民间艺人所作。
在读了李白这首诗后我个人较方向于“歌声之是非”的说法,由于读的过程中的确能感想熏染到一种紧凑与急匆匆,这是字词音节与语句构造上的大略单纯所致。整首诗的用语和语法都很浅近、晓畅,前四句纯是慨叹,像是你的朋友再跟你诉说人生苦短,明明白白,“麻姑”以下八句虽用典故,但都是很简约的“主谓宾宾补”或其他主谓构造,这就导致整首诗读下来很流畅,没有任何阻隔,当你的意识还勾留在前几句时,心里已经将整首诗默念完了,这时候你再回味,便在这短匆匆的音节赞助下,与诗中思想产生共鸣,人生苦短,富贵荣华什么的都不主要了。大干一场吧,人生不便是折腾一番然后洒脱拜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