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谈

“挥泪的羔羊”

《清异录》大概成书于五代至北宋初年,紧张记录古代中国之琐事。
该书谈及武则天时,说她最爱吃“冷修羊肠”,武后享用美食之余,不忘将其赏赐给幸臣张昌宗,并且附赠一道书信,上书“珍郎杀身以奉国”几字。

“珍郎”便是指羊肉,武则天赞颂肥羊,奉献了自己,滋润津润了别人,故有“杀身奉国”之语。
她将此语说给情郎听,是否有什么弦外之音,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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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修羊”的大体做法是,将羊肉加喷鼻香料煮熟,趁热去骨,用重物把肉块压平,吃时再切成薄片。

武则天独垂青于羊肠,此部位兼具肥美和韧劲,如果再蘸以蒜汁儿,切实其实是妙不可言。
但笔者好奇的是,女皇在大快朵颐之时,眼皮是否也时常跳动。

武则天虽然日理万机,但她一定不忘读史以明智。
在《史记》中,就有一个利用肠子杀人的刺客,那个人便是专诸。

专诸刺杀的工具是吴王僚,吴王僚嘴巴虽馋,为人却很谨慎,出去用饭都要穿着宝甲,还要带大批的侍卫。

为了行刺成功,专诸先到太湖之畔,专门学习烧鱼之术,他善于做的一道菜便是“全炙鱼”。

酒席宴间,专诸做好烤鱼,准备亲自献给吴王僚。
专诸能躲过层层检讨,由于他选的匕首,短小而锋利,且能藏进鱼腹之内,此剑因此得名曰“鱼肠剑”。

专诸以鱼肠剑为武器,成功刺去世僚,公子光也顺利夺得王位。
他之后振兴吴国,雄霸南方,公子光即是后来的吴王阖闾。

绝不夸年夜地说,没有专诸之舍生取义,就没有阖闾振兴吴国的一天。
后众人也将专诸奉为“厨师之祖”,并不是由于他做的菜有多适口,更多的是表彰其义。
李白亦有诗赞曰:

匣中盘剑装䱜鱼,闲在腰间未用渠。

且将换酒与君醉,醉归托宿吴专诸。

吴王僚之去世,对国家或许是好事;对他本人而言,却是身首异处的灾害。
古代帝王都是敏感之人,更何况武则天还是一个女性,她在享用羊肠之时,后脖颈子却没有冷嗖嗖的觉得,美食的魅力,不可谓不大。

往小处说,张昌宗接到武则天的书信,也会反复琢磨半天,女皇是纯挚地先容一道美食,抑或在暗示自己要向“珍郎”学习?

宫殿里的美食,单论讲求程度,可谓无出其右。
然而,上到帝王,下至臣民,他们享受美食的时候不能专注,相信没有哪个人能吃得太过舒畅。

比较而言,民间对羊肉的加工,粗犷自由多了。

唐代宗期间,有个太常博士名曰程皓,此人在历史上没什么名气,却曾在诗歌中被提及,著名的边塞墨客岑参,曾经写诗为其送别,诗中有如下几句:

蜀郡路漫漫,梁州过七盘。

二人来信宿,一县醉衣冠。

在唐朝,太常博士是区区从七品,程皓的官阶并不显赫。
他大概也乐于此种局势,毕竟能把所有热爱奉献给美食。

程皓同样钟情于羊肉,为了吃得尽兴,他不惜花费三十万钱雇佣铁匠,专门打造一个炙烤羊肉用的“铁床”。

他还乐意烧烤最肥美的羔羊肉,每当“肥膏见火则油焰淋漓”之时,程皓总是出奇地愉快,并且戏称此时的烤肉为“羔羊挥泪”。

“洁白的鲜鱼”

古人以为,鱼肉和羊肉,是极致鲜美的范例代表,于是便有“鱼羊为鲜”的说法。

唐朝的吃货,同样热爱美味的鱼肉。
与本日人们的饮食习气不同,唐朝人“鱼、菜多并为生食”,他们认为只有通过此种吃法,才能体会食材中最极致的厚味。

生食鱼肉,又被称为“鲙”。
据《旧唐书》所载,唐初太子李建成喜好这道美味,他曾经到温泉嬉戏,部下献上一尾生鱼,太子于是“将召饔人作鲙”,美食做得后,众人吃地赞不绝口。

这道菜看似大略,但“鲙鱼”并不是平凡人能奢求的美食,它不仅对食材有极严格的哀求,对厨师的技能哀求也极高。

最极致的刀客,能做到出神入化的程度,杜甫曾有诗歌,赞颂厨师技艺之高超:

潜龙无声老蛟怒,回风飒飒吹沙尘。

饔子旁边挥双刀,脍飞金盘白雪高。

李建成虽有权却无福,他被兄弟李世民射杀于玄武门,末了还是与这道美食失落之交臂。

有福泽享受的,就爱这道美食吗?恐怕也未必。

杨玉环是玄宗的宠妃,最最少安史之乱之前,她过着穷奢极欲且餍饫终日的生活。

哪怕她在外嬉戏,厨师也要使劲浑身解数,为贵妃准备无尽的鱼鲙,但杨贵妃彷佛不太领情,她望着堆积如山的鲜货,却迟迟不肯动筷。

杨玉环慵

唐朝人极度重视饮食,乃至影响到嫁娶的习俗。
《酉阳杂俎》中就有记载,按照习俗,新媳妇过门后,不用先向公婆见礼,原书的说法是“又妇入门,先拜猪枳及灶”。

不错,新妇入门首先要拜的,是猪栏和灶台。
新媳妇有此举动,是为了证明,自己将来要成为操持家务的妙手。

若以此标准评判杨玉环,她显然不是合格的媳妇。

受皇家影响,民间也有生食鱼肉的传统,由于食材不干净,因吃鱼而亡的例子屡屡涌现。

比较于北方人,南方人更爱吃鱼,怀素和尚在《食鱼帖》中曾有言曰:“老僧在长沙食鱼,及来长安城中,多食肉,又为常流所笑。

“常流”指代庸俗之人。
从这句话我们得到两个结论:其一,怀素不是多循分的和尚;其二,长安代表的北方百姓喜食肉,长沙代表的南方人好吃鱼。

《酉阳杂俎》里也记载了一个叫“义师”的酒肉和尚。
义师乃是苏州人氏,苏州有一道名菜是烧鲤鱼,义师也喜好吃,却常常“不待熟而食”。

他天生神力,且很有个性,平素里从不洗脸,只要义师洗脸,天就会降雨,百姓尊敬地称他叫“雨侯”。

除了和尚,沉迷于佛教的白居易,也好吃鲤鱼。
他作过一首叫《舟行》的诗,里边有这么几句:

船头有行灶,炊稻烹红鲤。

餍饫起婆娑,盥漱秋江水。

“讲场面的白居易”

白居易是懂得享受之人,他既哀求山珍海味,又追求红袖添喷鼻香。

说到红袖添喷鼻香,诸位或许急速能想到,樱桃口和小蛮腰的典故,这里不做赘述。
紧张先容白乐天对美食的追求 。

白居易在忠州任刺史时,尝到当地做得的胡饼,自觉非常美味,于是欣然寄给朋友,并且随手写下一首诗歌:

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喷鼻香新出炉。

寄与饥馋杨大使,尝看得似辅兴无。

白居易是墨客,但凡是墨客,大多有天生浪漫的气质。
白居易除了对味道有追求,对食品的表现形式,亦然有很高的哀求。

他总是能将“船头有行灶”发挥到极致。

白居易曾在自家池塘的舟上,请诸位朋友用饭。
详细的菜品暂且略去不表,他们的船上既无厨师,也没有行灶,可是美味佳肴却总能一道道的次第送上。

见众人不解,白居易悠然阐明道,他在舟的四周,布下很多防水防油的布袋,袋子中先盛放佳肴,然后沉入水底。
待须要上新的菜品时,仆人便从布袋中将菜肴依次取出。

不独于此,为了接待客人,白居易乃至在自家庭院,专门搭建两顶天蓝色的帐篷,酒席宴间,他还得意洋洋地吹嘘,住帐篷的诸多好处。

白居易对美食的追求,打破了味道本身,更加追求仪式感。
在民间,他的这种追求,可以算是做到极致了。

但白师长西席的场面,比之于皇家,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唐太宗的嫡宗子李承乾,同样追求他乡的生活。
身为太子,他却在生活起居各个方面,极力模拟突厥人。

李承乾不爱住皇宫,他在空地上搭建了一顶隧道的突厥帐篷。
隧道到若何的程度?首先,帐篷内悬挂的,乃是突厥人信奉的狼头纛。
其次,帐篷里的所有仆众,都是突厥人的打扮。

这还不算完,他把自己装扮成突厥可汗的样子容貌,平时甘心说突厥语而不是汉语。

太子对美食的追求,同样带着少数民族的野性,他先将羊肉煮熟,亲手用佩刀割成片,肆无忌惮地咀嚼。

李世民对他有很多期待,这从太子的名字就能看出来,正所谓“承继皇业,总领乾坤”。

李承乾却不怎么诚笃,23岁那年他联合驸马诸人,图谋不轨。
单论辈分,李世民是其父亲;论及造反,李世民能当他的祖宗。

李世民果断把背叛,扼杀在摇篮之内,他爱李承乾至深,不忍杀之,末了只是将太子废为庶人,流放到偏远的黔州。

可想而知,黔州不再有精细的帐篷,李承乾刀切羊肉的美好生活,也便由此闭幕了。

宫廷与民间的美食,双方在不断的博弈中,总是互有胜负。
前者吃的是权力,大多数食客也因权力而去世。
后者追求一种清闲,清闲却常常来源于失落意。

笔者的意思是,管他“春夏与秋冬”,还是先吃好饭再说吧。

-作者-

老谈,always talk,总是夸夸其谈之人,除此外,别无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