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其一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唐诗三百首开篇之作以花喻人彰显诗人品格难怪流传千年不衰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我们知道有个针言叫“空谷幽兰”,指山谷中幽美的兰花,比喻人品高雅。
那何谓“幽”呢?孔子说“不以无人而不芳”,不由于没有人欣赏而不吐露芳华,这便是兰的“幽”。
张九龄的这首《感遇》便是写兰的这种“幽”精神的。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这是两个整洁的对偶句,意思是兰花在春天繁盛,桂花在秋日皎洁。
您可能会问了,难道只有兰花的叶才葳蕤,而桂花的花才皎洁吗?不是,这里用了一种修辞手腕——“互文”,便是为了诗句的审美,把一个意思扩开,放在两处来说,而读者要去理解时,还要相互补充来理解。
比如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这“主人下马客在船”便是互文,它不是说主人下了马,然后客人又上了船;而是主人和客人都先下了马,又都上了船。
本诗这两句也是如此,不是说兰花的叶在春天是葳蕤的,桂花的花在秋日是皎洁的。
而应该理解为:兰花是属于春天的花朵,桂花是属于秋日的花朵,这两种花的枝叶都是那么繁盛茂密,而它们的花又都是那么清雅高洁。
那诗人为什么要选这两种花呢?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兰花与桂花就是日然地开放着,活气盎然,顺应着美好的时令,造诣着自己生命的美好,造诣着春秋的美好。
这里面隐含着一种“时势造英雄,英雄壮时势”的历史唯物主义思想,流露出墨客对“遇时”的渴望。

上面四句都是写花,下面则由花转人。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有一位山林的隐士,闻到了兰花、桂花的喷鼻香气而对它们起了爱慕之心。
兰花、桂花散发芳香,不是希求人们来攀折它、来欣赏它,而是它们的本性。
“闻风”源自于《孟子·尽心篇》。
孟子说,贤人在百世之后都能成为人们的老师,谁是贤人呢?伯夷和柳下惠是著名的贤人。
一个人如果听了伯夷的风操,哪怕他是个非常贪婪的人,也会变得廉明;如果他是一个非常懦弱的人,也能立下高远志向。
如果一个人听闻了柳下惠的风操,哪怕他是个非常刻薄的人,也会变得敦厚,哪怕他是个吝鄙的人,也会变得宽容。
由此可见,这闻花草的之喷鼻香风的背后,隐含着听闻了道德君子的一言一行。

本来兰花、桂花自然地开放着,自然地美好着,一个“谁知”涌现了翻转,很有出人意料的觉得,涌现了一个欣赏它们的隐士。
这个隐士不是尘凡中追名逐利的俗人,而是一位非常高洁的隐者,他爱慕者兰花、桂花,欣赏着它们的高洁。
他追随着兰花、桂花的喷鼻香气而来,但兰花、桂花给他的答复却是“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我们常说,知音难求,有人欣赏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兰花、桂花这样是不是有些傲慢?有些不近人情呢?不是的,它们这是孤介,便是耿直方正啊!
如果兰花和桂花就在那欣然等着美人的追求,那它还是空谷幽兰了吗?兰花和桂花是孤介的,他们的芬芳出自本性,它不求美人而美人自来。
就彷佛一个君子的风致出于自身教化,他不求伯乐而伯乐自至,彼此都是君子,这鄙人是更值得追求的吗?

张九龄德行天下,政绩卓著,是唐玄宗开元年间末了一位贤相。
唐明皇晚年沉溺声色,好大喜功,逐渐难容直言进谏的张九龄了。
终于在李林甫的谗谤、排挤下,被逐出长安,贬为荆州长史。
在荆州,张九龄做《感遇》十二首,抒发自己的忧思,表达自己刚毅清高的情怀。

沈德潜这样评价张九龄的《感遇》:“初唐五言古渐趋于律,风格未遒,陈正字起衰而诗品始正,张曲江连续而诗品乃醇”。
蘅塘退士在选编《唐诗三百首》时,之以是把《感遇》列为开篇之作,便是由于张九龄的人格,以及《感遇》中所表达的主旨——面对人生起伏坦然处之而不失落本心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