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唐代墨客柳宗元的这首《江雪》诗,险些妇孺皆知,大家会诵。墨客在诗中的布景何其大也,有千山之静,有万径之冷,天地间一片沉寂!
同样寒冷洁白的江面,一叶孤舟之上,一个戴着笠帽披着蓑衣的老翁,还在那里独自垂钓!
诗歌电影镜头似的由大到小,末了微缩在江面上那一粒微不足道的“人影”之上,让人觉着:人生天地之间,何其微小啊!
墨客以那么广袤的雪景来衬托一钓翁,真是存心良苦。笔者除了读出寒冷之中人的微小,还模糊悟出一种“只有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的孤独之感。
霅溪湾里钓鱼翁,舴艋为家西复东。
江上雪,浦边风,笑着荷衣不叹穷。
唐代张志和的《渔父》则写出了风雪之中钓鱼翁的悠然自得。他划着蚱蜢舟一忽儿西,一忽儿东。无论在覆盖着白雪的江上,还是在水边的寒风里垂钓,总是笑颜满面,一点儿看不出他对寒冷的害怕,也觉得不到自己的贫寒。这是若何一种“知足常乐”的心态啊。风雪中垂钓,他享受的是过程,而不是收成。也将生活的清贫全然忘怀。
呵冻提篙手未苏,满船凉月雪模糊。
画家不识渔家苦,好作寒江钓雪图。
明代孙承宗的这首《渔家》写的就仿佛与张志和的《渔父》相反。张志和笔下的钓鱼翁忽东忽西,风里来雪里去,却始终笑颜可掬,觉得不到寒冷,也觉得不到贫穷。可孙承宗的《渔家》表达的却全是寒冷和艰辛:撑船篙的手冻僵了,呵气取暖和也无济于事。月光寒凉,雪影模糊的江面上,渔家还没能安歇,真的好苦!
同一个现场,不雅观察人的心情不同,感悟到的诗景也就截然不同。近代释敬安这首《题寒江钓雪图》表达的则是一种别样的意趣——
垂钓板桥东,雪压蓑衣冷。
江寒水不流,鱼嚼梅花影。
诗歌前两句不只交代了垂钓的地点,还陪衬了雪中垂钓景致的寒冷。“板桥”一词,让人想起温庭筠“人迹板桥霜”那些冷飕飕的意境。第三句“江寒水不流”之冷,更在第二句“雪压蓑衣冷”之上。诗人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深层递进”这风雪之中垂钓的寒冷?实在如《江雪》一样,在为末句的中央意境布景。这样一层一层地加深寒意,末一句“鱼嚼梅花影”的出场就更加让人惊喜,诗歌境界也抵达了意外的高度,妙趣横生!
(简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