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灵栖境——园林诗中的“窗”
1. “窗”之功能表现
作为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干系的一个物件,窗最初的功能是透风和采光,这重新石器时期开始便是如此。《说文·穴部》称:“窗,通孔也”。“窗”谓之“孔”,其功能便是透风通光。白居易《销暑》中写道:“面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在《赠吴丹》中更是说到:“夏卧北窗风,枕席如凉秋”,大肆赞颂窗下的风凉。
随着社会的发展,窗本身的审美性逐渐突出,到了唐代,窗已从单一的实用物件,发展到了兼具实用与装饰双重功能的建筑品。《建筑美学》中有:“人类进入文明社会的几千年间,大凡是美的建筑就一定伴随着美的装饰”。唐代的窗呈现出绮丽华艳的美感,其窗的颜色、纹饰五彩斑斓,透过窗,不仅能窥到屋外的壮丽景致,也能窥见房屋主人的志趣和追求。
在唐诗中有“窗是园林建筑的眼睛”这种说法,刘长卿的诗句:“玲珑开户牖,落落明四目”,窗户犹如人的眼睛,可以看见山海湖水、亭台楼阁。不管是自然山川、落霞飞鸟,还是宫阙城池,所有景致都被一叶小窗所席卷,杜甫亦有“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句。窗定格外景,将室外之景收纳于屋内,使自然风光纳于咫尺,移远就近,表示虚与实的完美结合。
2. “窗”之审美意蕴
窗作为园林中不可或缺的建筑构件,不仅是作为一个实用物品而存在,更主要的是蕴含了独特的审美意蕴,与园林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它们或寄予相思,或抒发情怀,或暗喻荒漠,展现了多样的审美意蕴。
(1)寄相思
到了繁荣富强的唐朝,唐诗中涌现了“绿窗”、“绮窗”、“碧窗”等词语,而这些词又每每与闺中思妇和流落游子直接联系在一起。古时女子不能自由出入家门,大多数韶光都只能呆在自己的闺阁当中,这时候,窗户便是展望表面天下的明镜,她们或倚窗而坐,或凭窗听雨,在窗边消磨了诸多无趣的光阴。而女子出嫁后,家里的男人每每须要外出,妻子坐在窗边向外眺望,期盼自己的丈夫早日归家。
在那样一个气势恢宏的时期,唐代文人大都心怀宏伟的壮志,渴望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因此常年在外流落,不能与家人团圆,而窗户便是他们通往表面天下的钥匙,透过窗子,仿佛可以瞥见家里妻子刺绣织绢的身影。比如李郢的《为妻作生日寓意》:“应恨客程归未得,绿窗红泪冷涓涓”。在花红柳绿的大好时令,本来夫妻二人如鸳鸯相爱、琴瑟和鸣,不想却两地分隔,只能凭窗远眺以寄相思之意。
(2)抒怀怀
唐诗中的“窗”,除了寄予相思之情,还反响了文人高洁的情怀和傲世独立的志趣。如钱起《衡门春夜》:“宁为北窗月,自谓上皇人”。流露出自由恬淡的生活情趣,把自己的空想寄托在北窗的明月之上,表现其纯洁与高尚。又如刘沧的《宿苍溪馆》:“孤馆门开对碧岑,竹窗灯下听猿吟。”听猿哀吟,不但是耳朵的谛听,更是灵魂的谛听,借助唐人对“窗”的描述,我们可以窥视唐代文人的日常生活情态。
唐代文人每每借物抒怀,这时候,随处可见的“窗”便走进文人视野。如李益的“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临窗望月,墨客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被拨动了,思绪便随着景致四处飘荡。唐代文人窗下的文雅之举使窗感化上了不同流俗的情调,成为文人高蹈情怀的象征。
(3)喻荒漠
经由安史之乱之后,唐代文人逐渐失落去了盛唐墨客那种建功立业的抱负,知足于闲适情趣的淡泊生活,日常生活成为诗歌的紧张创作素材,而园林成为心灵栖息的调理场所。窗本是家园的象征,但人去楼空去便成为荒漠的象征。如吴少微的《相和歌辞·怨歌行》:“绮窗虫网氛尘色,文轩莺对桃李颜”。用窗子缠满蛛网比喻女子被摈弃的的悲苦,暗示历经人间变迁的窗因人事凋残而显示出的悲惨。窗的荒漠还导致唐代文人们常常抒发物是人非的感慨,如崔颢“梁日东阳守,为楼望越中。绿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
二、“窗”中蕴含的文人情态窗外连接着自然万物,窗内展现着日常生活。由内而外,我们看到的是自然宇宙的奥秘和神奇,由外而内,我们看到的是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窗”为我们供应了一壁窥伺文人园林生活的明镜,同时也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多样的文民气理。
1.多样的生活形式
古代的文人并不都是穷弱的诗人,将自己困守在一方天地读书,他们更多是有着广泛交游的绅士,尤其到了唐代,宴游雅集、诗酒相会十分普遍。园林中的山水花木及特意营造的文雅情境为文人的园林活动创造了良好的氛围,他们或高卧乘凉,或读书弹琴,或闲赏景致,如白居易的《东楼竹》:“洒脱城东楼,绕楼多修竹。森然一万竿,白粉封青玉。卷帘睡初觉,欹枕看未足。影转色入楼,床席生浮绿。”万竿修竹悄悄环抱东楼,一大片森林像青玉一样映照在墙壁上,这样的美景墨客自然舍不得睡觉,只好卷帘不知疲倦的不雅观看。墨客享受着这样的宁静,心灵与自然天下进行无碍沟通,以是的烦扰都在这一刻得到抚慰。从唐人丰富的园林生活中我们创造园林为文人供应了一个绝佳的场所,最主要的是将形式多样、性子互异的活动统一起来,共同构成了唐代文人的艺术文化生活系统,这种体系为宋及宋之后的文人供应了一个可借鉴的范式。
2.年夜志壮志的抱负
唐代的文人们更加追求独立的自我,希望在朝廷上寻求一席之地,当这种抱负得不到施展时,他们便会找寻开释的办法,比如韦应物的《夏夜忆卢嵩》:“霭霭高馆暮,开轩涤烦襟。”打开窗户,让自己心中的烦恼一吹而散,找转意中的宁静。又如李白《冬夜醉宿龙门觉起言志》:“中夜忽惊觉,起立明灯前。开轩聊直望,晓雪河冰壮。哀哀歌苦寒,郁郁独惆怅。”寂寞与惆怅造成深夜难眠,只能打开窗子稍解忧闷。文人们在窗前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宁静天下,失落意时在此消解,惆怅时在此吟唱,生命与自然得到悠然契合,尽情感想熏染宇宙万间的伟大。
《论卡夫卡小说中的“窗”的隐喻》一文提出:“投向窗外的目光实际上有着表征沉思或者渴望的功能。”开窗使文人们在内心放松的状态下诗意地关照世间万物,又使文民气坎的烦忧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一方面他们渴望走到表面的天下去建功立业、实现抱负,另一方面,他们又依赖这里放舒心灵。可见,“窗”在文人的心中不仅仅是一个物件,更是承载了深刻内涵的象征之门,推开这扇门,我们可以窥见丰富多样的文人生活状态。
3. 逃遁隐逸的生理
安史之乱后,唐代文民气中渴望的建功立业逐渐消散,生出隐逸的生理,园林幽美的自然环境和文雅的生活氛围吸引着他们,在这里文人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如孟浩然的《夏日南亭怀辛大》:“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喷鼻香气,竹露滴清响。”夕阳西下,微风袭来,静卧窗边,清风送来荷花的喷鼻香气,露珠滴落的声音清晰可听,全身心的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之中,满腔的愤慨便也无影无踪了。
总结唐代的园林诗蕴含着丰富的内容,而“窗”作为个中一个主要的意象,成为文人高歌的一个抒怀工具。文人或对窗独弹,或倚窗而眠,或醉酒卧窗,如一幅幅闲适的生活场景图活灵巧现。窗由原始的透风通光的建筑构件一步步成为不雅观景的园林装饰,而文人又将自己的生活情绪付诸于窗,从而开拓了缤纷的窗天下。透过一扇扇形式各样的“窗”,我们可以看到唐代文人的情思与胸襟,或表达悠悠的相思之情,或抒发豪迈的情志,使其具有了美的内涵。千百年来,“窗”已经成为了人们心灵深处的美好意象之一。
参考文献:王书艳《唐代园林诗中的“窗”》
阎峰《唐代士人园林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