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倪方六
在来日诰日(周四,2018.01.24.)我的《北京》专栏“一方钩沉”中,我谈的是大家习以为常的尾月——便是现在这个月。
历书上都将农历的第12个月份称为“尾月”。“腊”,是这个月里最常被大家挂在嘴边的一个字,实在我们很多人并没弄懂这个字。尾月该当写作“蜡月”,而“腊”原来也不念là,更不是“臘”的简化字。
我们都搞错了?
提及来很繁芜了,如果不是搞笔墨事情的,便是北大、清华的教授都未必能弄清楚。但是,这里面的文化关系和风尚成因,却是农人兄弟和小学生都该当知道的。以是我在来日诰日的北晚专栏中,特殊说了这个字,与大家一起学习。“梧桐树下戏凤凰”头条号中提前公开拓表的,是专栏一部分。
我检索了一下,尾月之“腊”这个字,迄今在中国最古的成熟笔墨甲骨文中尚未创造,已创造最早的“腊”字见于金文,写作——
(徐王口鼎上“腊”字)
涌现于春秋早期的徐王口鼎上。在该鼎的内壁有铭文27字——
(很多字太生僻,打不出,截图 上来)
“腊”与“菜”并列,解释腊是食品,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释之为“干肉也”。干肉为什么写作“腊”字?原来与“猎”字有关,制作腊的肉是从通过佃猎获取的。腊这种干肉用小的野兽全体晾干,系敬拜用肉。
先秦周代已有专门的“腊人”制作腊肉,《周礼·天官》即称:“腊人,掌干肉。”现在民间冬天制作腊肉风尚,便是这种先秦遗风。
(当代制作腊肉风尚仍盛行)
腊人之“腊”念作xī,音同“昔”,这是“腊”字的原来读音,而尾月之“腊”念作là,而不念xī,为什么会涌现这种读音变革?我们当年的语文老师教错了?这里面较为繁芜,但肯定与“猎”、“蜡”二字有很大关系,更与先秦时即已盛行的“年终大祭”有关。
据东汉应劭《风尚通义·祀典》“腊”条引《礼传》:“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汉改为腊。”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德行》篇注引《五经要义》亦称:“三代名腊: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总谓之腊。”
(过去民间蜡月要祭祖祀百神,上面为年画中的如来佛、太上老君、孔役夫)
可见,先秦时各朝代年终大祭有不同的称谓,农历十仲春除了有“尾月”别称外,还有“蜡月”、“嘉平”、“清礼”等叫法,源头就在这里。
作为敬拜用的干肉“腊”读音xī转là,便在年终大祭不同叫法的变革过程中。周代改称夏代的“嘉平”、富商的“清祀”为“大蜡”,“大蜡”又称“蜡”,活动举行的月份也被称为“蜡月”。
(篆书“蜡”)
由于“蜡”与“腊”字都和敬拜有关,观点上逐渐模糊和稠浊了起来,到西汉时二字便可互用了,汉朝时“大蜡”改为“腊”,便是这么回事情。
既然“腊”与“蜡”可以互用,被念成là便是自然的事情了,本为名词的“腊”在字义与词性上,随之发生转化,成了动词,原意“干肉”变为“用干肉敬拜”;而“蜡月”也写成了“尾月”——年终大祭之月。
(篆书“猎”字)
实际上,尾月原来是“佃猎之月”的意思,早期该当写作“猎月”才对。《风尚通义》即称:“腊者,猎也,言野猎取禽兽,以敬拜其先祖也。”
可见,“腊”、“猎”、“蜡”三字之间是一种抹不断的关系——猎→腊→蜡:佃猎来的禽兽用来制作腊肉,制作好的腊肉是用来作蜡祭的。
(《北京》“一方钩沉”版面截图)
值得把稳的还有一个字“臘”,当代词典均称“臘”是“腊”的繁体字,实在是缺点的,这两个原来是不同的字,早期读音、字形和写法都不一样的。“腊”的篆书写作与金文一样,而“臘”的篆书写作;“腊”是干肉,而“臘”是腌肉,但在后来两字也被互用了。
这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汉字简化运动中,便将“腊”当成了“臘”的简化字,这是简化字带来的一个意外麻烦。
读到这里,大家明白了吧。只要弄清了“腊”、“蜡”、“猎”、“臘”四字的关系和渊源,“尾月”就全懂了。弄懂了“尾月”,就知道尾月该当做什么的了——忙年吧!
(篆书“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