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赤磊河边的老渡船
这条老渡船
确实很老了
老得就像岸边的那条老水牛
自从我认识它的第一天起
它就在这条岁月的河流上
经年累月地穿梭来回
一下子将一批客人
由此岸
送到彼岸
一下子又将一批客人
由彼岸
迎到此岸
同时被送走的
还有飞鸟和红日
被迎来的
还有明月和清风
还有幺妹子的生，五娭毑的去世
累了乏了
便在阵阵晚唱中
将自己
枕进一坪涛声里，一弯水月中
枕进
一个前来写生的
年轻画家的
画布上
二、一起去看海
记得我们曾有个约定
约定在这个花开的时令
一同去看海
去看海子
和他的屋子
你说海并不迢遥
它就在一道荧屏的背面
一条小路的尽头
一首歌的结尾
我们只需备好三天的口粮
以及一本《圣经》
就可扺达
实在你也不迢遥
你的国度
与我之间
充其量
就隔着一首诗的间隔
但你却爽约了
亘古未有地爽约了
我温了又温的黄酒
终于没等来它尊贵的客人
这一天是十月十一日
你的城市
正不才雪
既然不能携手同行
我就替你下一次海吧
从那里拾回的贝壳
可否通过微信
快递给你？
三、今夜有雪
想你的时候
我会打开微信的窗口
窗外有一剪寒梅
开在小令的一角
我知道你会来
就在今夜
岭南无雪
我只好舀一瓢月光
煮茶
打开电视
景象预报说
今夜有雪
下在长安
顿时
我的诗笺上
雪花乱舞
一行脚印
石沉年夜海
四、田鸡之歌
不要让那方井盖遮断了视野
不要让那个针言局限了想象力
在这纸鸢游弋于天空的日子
你不妨让格局放大些，再放大些
你完备可以把自己当成一名王子
从童话而来
骑一匹白马
穿越于一个凄美的传说
你的前面是一枚斑驳的落日
你的后面是几朵含苞的荷莲
你踏歌而行
迎着彭湃而来的绿浪
当一只蜻蜓破画而出时
你不再是困在井底的那尾蛙了
你是龙的儿子
两肢已羽化成了双翼
巫婆锁不住你。法海镇不住你
待水漫金山之日
大海就会还你一片天空
五、胭脂湖畔的水杉
哪儿也不去了
就在这胭脂湖畔
安个庐结个户
春天梳梳头
夏天化扮装
秋日褪掉那身旧衣裳
你说我浪我就浪
你说我妖我就妖
我浪也浪出个名来妖也妖出个头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文籍中查不到，神话里找不着
没有皇家血统，没有贵族基因
就一普通人家女子
依水而居
晴天会笑
雨天会哭
霾天会皱眉头
我生来命硬
无论嫁接与移栽
只要有水，只要有光
只要有鲜花和小鸟
我就能活
天干了，我往地扎一寸
地涝了，我往天刺一寸
谁敢娶我
我就赖在他怀里
再也不起来
2021年11月26日晚于广州棠溪
六、读取一朵花的盛开
在附庸风雅前
最好在心里燃一炷暗香
祷告天地。神明。祖宗
然后将自己
置于那壶煮沸的水中
反复濯洗
去污。去垢。去欲念
待到一滴水澄澈、清明
你就可以以凳作马
沿着那条从古画里延伸过来的山道
穿越一片空缺区
于风雪到来之前
从一株枯枝上
读取一朵花的盛开
2021年12月4日于广州棠溪
【作者简介】张喜年，湖南沅江人。自由职业。现客居广州。已有小说、诗歌及散文等五十余万字的作品见诸于各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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