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池塘路未干,人家桑柘带春寒。
野巫竖石为神像,稚子搓泥作药丸。
柳下两姝争饷路,花边一犬吠征鞍。
行吟不得东溪听,借砚村落庐自写看。
注释：
1.许玠,字介之,衡阳人,有《东溪诗稿》。《后村落大全集》说周必大“称其诗”,他为人“磊落”、“忠义”,有抵御“狄难”的“方案”。
《秋日行村落路》
儿童篱落带斜阳,
豆荚姜芽社肉1喷鼻香。
一起稻花谁是主?
红蜻蛉伴绿螳螂2。
注释：
1.祭地皮神的胙肉。
2.古人诗里常有这种句法和颜色的对照,例如白居易《寄答周协律》:“最忆后庭杯酒散,红屏风掩绿窗眠”;李商隐《日射》:“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韩偓《深院》:“深院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映碧芭蕉”;陆游《水亭》:“一片风光谁画得?红蜻蜓点绿荷心。”乐雷发的第三句比陆游的新鲜详细,全诗也就愈有精彩。
《逃户》
租帖名犹在,何人纳税钱?
烧侵无主墓,地占没官1田。
边国兵戈满,蛮州瘴疠偏。
不知携老稚,何处就丰年?
注释：
1.充公。
周密
作者简介：周密(一二三二——一二九八年)字公谨,自号草窗,又号弁阳啸翁，又号苹洲,吴兴人,有《草窗韵语》,里面都是宋代灭亡以前的诗。他的《弁阳诗集》已经失落传,可见他感慨宋亡的诗所谓“凄怕问前朝事,老大犹存后世书”,不免希望太奢!南宋能诗的词家,除了姜夔,就数到他。他的诗也学晚唐体,在一样平常
江湖派所效法的唐人以外,又搀进了些李贺、杜牧的风格。诗里的意境字句常常很纤涩,例如“喷天狂雨浣喷鼻香尽,绿填红阙春无痕”,像李贺的诗,更像吴文英的词。这里面大概有线索可找。宋末虽然有几位学李贺的诗家(周密而外,像谢翱、萧立之等),而李贺紧张是词家“炼字”的典范。“四灵”等人的诗使读者想起花园里叠石为山、引水为池,没有真山真水那种阔大的气候,周密的诗更使人想到风雅的盆景。
《夜归》
夜深归客倚筇行,
冷磷依萤聚土塍。
村落店月昏泥径滑,
竹窗斜漏补衣灯1。
注释：
1.参看陆龟蒙《钓侣》:“归时月堕汀洲暗,认得妻儿结网灯。”
《野步》
麦陇风来翠浪斜,
草根肥水噪新蛙。
羡他无事双蝴蝶,
烂醉东风野草花1。
注释：
1.参看李群玉的诗句:“草色醉蜻蜓。”
《西塍秋日即事》
络纬声声织夜愁,
酸风吹雨水边楼。
堤杨脆尽黄金线,
城里人家未觉秋1。
注释：
1.元代贡性之的名作《涌金门见柳》:“涌金门外柳垂金,几日不来成绿阴;折取一枝入城去,使人知道已春深。”切实其实就像故意跟这首诗对照似的。贡性之的诗见顾嗣立《元诗选》中的《南湖集》;徐勃《笔精》、钱谦益《列朝诗集》引作日本人诗,袁枚《随园诗话》引作李金娥诗,大概都由于这首诗流传得很广很远,险的回不来老家了。
《西塍废圃》
吟蛩鸣蜩1引兴长,
玉簪花落野塘喷鼻香。
园翁莫把秋荷折,
留与游鱼盖夕阳2。
注释：
1.蟋蟀和蝉。
2.晚唐郑谷《莲叶》:“多谢浣溪人不折,雨中留得盖鸳鸯”;后人诗里就常把荷叶说成是鹅鸭等的雨伞,例如跟周密年辈相接的许棐《枯荷》:“万柄绿荷衰飒尽,雨中无可盖眠鸥。”周密说它是鱼的阳伞,略似李群玉《新荷》:“圆阴已蔽鱼。”《楚辞》:“乘水车兮荷盖”,又《湘夫人》:“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这些诗句都坐实“荷盖”的字面,贴切荷叶的形状,把神话纤巧化,仿佛化山水为盆景。艾性《荷叶》:“龟鱼荫凉影,鹭鸥憩别业”,下句又从“筑室”上生发。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宋诗选注》，作者钱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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