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座酒楼。
这酒楼高高地矗立在中唐墨客韦应物《酒肆行》这首诗里,也就眼见着多了分独占的富丽和繁华。
豪家沽酒长安陌,一旦起楼高百尺。碧疏玲珑含东风,银题彩帜邀上客。回瞻丹凤阙,直视乐游苑。四方称赏名已高,五陵车马无近远。晴景悠扬三月天,桃花飘俎柳垂筵。繁丝急管一时合,他垆邻肆何寂然。
这酒楼真个是分歧凡响。
当然,关键是选址。这样的酒楼,先得是闹市,还得是豪门富户聚居的地方才行。
这长安城内,最为热闹的繁盛之地莫过于西市和东市这两个商业区域。只从这“回瞻丹凤阙,直视乐游苑”来看,就知道这酒楼不只是北依皇宫,南面清原的景致壮美,且是那位置也必是繁华的东市无疑,说不定还便是东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呢。正好又有那么多豪门富宅就藏在附近的幽里曲巷之中。仅仅附近的一个亲仁里,便有着安禄山宅、汾阳王郭子仪宅等等甲第豪门不下数十家。
却是想不到,柳宗元的宅第也在亲仁里。
然而,我相信柳宗元是不会很轻易能来这里饮酒消费的,这缘故原由不只是他早已被贬出京,再也没有回来过,还由于像他这样的墨客,如杜甫、刘禹锡和李商隐等,怕也是没有这财力。即便如白居易、贺知章这样做过高官的,办法上一帮穷朋友常常来饮酒,想来也是做不起东了。
然而有一人却是来过的,而且,在他经历的某个阶段上,每天来这里寻欢作乐也是可能的。
这个人便是韦应物。
他这人当过皇宫里的近卫军,便是在长安市上被称为“五陵少年”“轻薄儿”甚或“恶少”的那些人,是一个数量成千上万的很是弘大的寄生群,多数都是些颇有战功的军人子弟,这些人皆不从科举出身,是走一条从父辈手里接班的捷径,便不读经书和诗文,粗豪无文,目不识丁,却借了皇家庇护,只去干一种寻仇杀人,斗鸡走狗,纵酒宿娼的勾当。更有甚者便是那帮恶少,专一地横行里巷,欺凌良善,强霸妇女,无法无天。
这韦家也是京城长安的名门王谢,书喷鼻香门第,“长安韦杜,去天尺五”,无奈到了韦应物这一辈,家道中落。他自己又养成了少爷脾性,吃喝玩乐,无心读书,就只得在十五岁上去到近卫军中谋了个执戟宫中的差事,成了唐玄宗的一名卫士,也便来在长安市上做起这恶少来了。“少事武天子,无赖侍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一种赌具)局,暮窃东邻姬。东司不敢捕,立在白玉墀。……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他自己向别人先容时,便是这么说的。后来,安史之乱,玄宗入蜀,韦应物跟随不及,流落关中,很是吃了些苦头,也是他诗性不泯,这才在二十二岁上重入太学,发奋读书,终于成了中唐早期的一位著名墨客。
但是,这酒楼,这豪华,难道是他对当年“饮酒肆顽痴”那段生活的追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