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遥望中原》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
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落寥落。
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这首诗约写于岳飞驻扎湖北武昌之时,当时全国军队已经割断了南宋朝廷通往川陕地区的通道,湖南湖北地区已直接面临强敌。岳飞奏请出征,并率军重新打通了川陕通道,而此时朝廷却敕令他班师,于是岳飞只得重回武昌。在这种环境之下,他登上了黄鹤楼,北望山河,满怀萧索,写下了这一首《满江红·遥望中原》。
词的上半阕写对家国昔年美好景象的回忆,下半阕写如今山河破碎的现状,渴望提锐旅,收复故土,再登黄鹤楼,重看大好山河。上半阕写景,下半阕抒怀,全篇视野广阔,情怀朴拙,基调悲壮,展现了岳飞早期豪放词作的光鲜风格。可与晚期的另一首《满江红》相对照,看出墨客在思想情绪与词作风格上的变革。
上半阕直接开篇点明墨客登上黄鹤楼,于楼上纵目了望的事宜。他所见处,是故土中原的荒烟,和隐于那荒烟里的旧时城郭,此时岳飞脑中情不自禁回忆起了那些被占去的国土昔日的美好样子容貌。墨客并没有全面描述城市里的繁华,而是选择了皇宫这样一个最具代表性的建筑来描写。由于皇宫是一个国家的枢纽所在。朝廷在哪里,哪里便是我们的国土;皇宫人去殿空,国土也就沦丧。
墨客脑中旧日的皇宫是何等景象呢?那是花艳柳鲜,阁楼如画,万岁山前珠翠灼目,蓬壶殿里笙歌悦耳,那是一派盛世繁华的美景。今日登楼,望着远方荒原里的故土,想象着当年那里的欢快祥和光阴,墨客心中该是若何的酸楚落寞。从往昔的美好中复苏过来,面前的山河已碎,敌国铁骑踏焦土,各处风尘恶。到这里,词的上半阕结束,墨客由登楼望中原荒烟始,进而遥想故土当年美好景象,再转至面前残酷现实,情绪上层次分明,流转自然。至上半阕结尾,为下半阕抒怀做好了铺垫。
下半阕感情陡然而起,国家的将士们如今在哪里?他们命丧疆场,无数的鲜血润湿了兵刃。国家的百姓在何方?他们在烽烟里横尸沟壑,河流淌血。这样的一幅惨痛画面,任谁一睹都是心中伤痛,何况是一个国家的高等将领。他眼看着国破家亡却无能为力,胸中悲郁之气无处消散,只有在这黄鹤楼上一声叹,叹江山还是这个江山,世事却早已是今非昨。如今的国土上,处处是萧索悲惨的村落,望眼望去,让人悲从中来。下半阕的凄凉感情到这里一抒而尽。
接下来,墨客的情绪转为冲动大方,他在期盼何时能够得到朝廷批准,带上大军直指黄河,扫尽敌军铁甲。这种豪迈冲动大方的感情一泄而出,奔驰延绵,再顺势生出喜悦满怀。到了那时,墨客就可以无所牵挂地归来,再游武昌,重登黄鹤楼。遥想今日登楼的凄凉俱往矣,那时该是若何的欢欣快乐?墨客在结尾不说重登黄鹤楼,却说再来骑黄鹤,其激荡情怀,直欲骑鹤一冲霄汉,一抒复山河拾破碎的喜悦之情。至此,诗篇就在这样一种抱负与期盼的满怀欣喜之情中结束,仿佛墨客将所有现实当中的凄凉无奈一扫而尽,终将带给国家百姓一个光明的未来。
然而世事却终是不能如人愿,将军非但没能带给国家希望,连自己的性命尚不能保全。再回看这首《满江红》,看到将军一场愉快的期盼希冀,终不过是水月镜花,只让人以为满腹悲酸,尽化作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