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 〔唐代〕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

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巧笑知堪敌万几,倾城最在著戎衣。

李商隐北齐二首赏析

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唐武宗后期喜畋猎,宠女色,史载武宗王秀士善歌舞,每畋苑中,秀士必从,“袍而骑,佼服光侈”。
与诗中“着戎衣”、“猎一围”有相似之处。
武宗固非高纬一流的“无愁天子”,但墨客从关心国家命活动身,借北齐亡国事预作鉴戒,创造了这组诗。

这两首诗是通过讽刺北齐后主高纬宠幸冯淑妃这一荒淫亡国的史实,以借古鉴今的。
两首诗在艺术表现手腕上有两个共同的特点:

一、议论附丽于形象。
既是咏史,便离不开议论。
然而好的诗篇总是以详细形象动听,而不是用抽象的道理教训读者。
议论不分开生动的形象,是这两首诗共同的优点。

第一首前两句因此议论发轫。
“一笑”句暗用周幽王宠褒姒而亡国的故事,讽刺“无愁天子”高纬荒淫的生活。
“荆棘”句引晋朝索靖预见西晋将亡的典故,照料国亡之意。
这两句意思一气蝉联,谓荒淫即亡国取败的前兆。
虽每句各用一典故,却不见用事痕迹,全在于意脉不断,可谓巧于用典。
但如果只此而已,仍属旧调重弹。
后两句撇开议论而展示形象画面。
第三句描述冯淑妃进御之夕“花容自献,玉体横陈”,是一幅秽艳的春宫图,与“一笑相倾”句映带;第四句写北齐亡国情景。

公元577年,北周武帝攻破晋阳,向齐都邺城进军,高纬出逃被俘,北齐遂灭。
此句又与“荆棘”映带。
两句实际上详细形象地再现了前两句的内容。
淑妃进御与周师攻陷晋阳,相隔尚有时日。
“已报”两字把两件事扯到一时,是着眼于荒淫失落政与亡国的一定联系,利用“超前夸年夜”的修辞格,更能发人深省。
这便是议论附丽于形象,通过分外表现一样平常,是符合形象思维的规律的。

如果说第一首是议论与形象互用,那么第二首的议论则完备融于形象,或者说议论见之于形象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诗经》中形容美女妩媚表情。
“巧笑”与“万机”,一女与天下,轻重关系本来一览无余。
说“巧笑”堪敌“万机”,是利用反语来讽刺高纬的昏昧。
“知”实为哪知,意味尤见辛辣。
如说“一笑相倾国便亡”是热骂,此句便是冷嘲,不议论的议论。
高纬与淑妃寻欢作乐的办法之一是畋猎,在高纬眼中,换着出猎武装的淑妃风采尤为迷人,以是说“倾城最在著戎衣”。
这句仍是反语,有潜台词在。

古来许多巾帼英雄,其飒爽英姿,确乎给人很美的觉得。
但淑妃身著戎衣的举动,不是为天下,而是轻天下。
高纬迷恋的不是英武之姿而是忸怩之态。
他们逢场作戏,穿著戎衣而把强大的敌国忘却在九霄云外。
据《北齐书》载,高纬听信淑妃之言,在自身即将成为敌军猎获物的情形下,仍不忘追欢逐乐,还要再猎一围。
三、四句就这样以仿照口气,将帝、妃去世不觉悟的昏庸性情刻画得入木三分。
只管不著议论,但通过详细形象的描述及反语的利用,即将议论融入形象之中。
批驳意味仍十分强烈。

二、强烈的比拟色彩。
在形象画面之间利用强烈比拟色彩,使作者故意指出的工具的特点更强调突出,引人瞩目,从而得到蕴藉有力的表现效果,是这两首诗的又一显著特点。

第一首三、四两句把一个极艳极亵的镜头和一个极危急险恶的镜头组接在一起,比拟色彩强烈,产生了触目惊心的效果。
单从“小怜玉体横陈”的画面,也可见高纬生活之荒淫,然而,如果它反面那个关系危急存亡的“周归入晋阳”的画面组接,就难以产生那种“当局者迷,察看犹豫者清”的惊险效果,就会显得十分平庸,艺术说服力将大为削弱。
第二首三、四句则把“晋阳已陷”的时局,与“更请君王猎一围”的荒诞行为为难刁难比。
一壁是十万遑急,形势严厉;一壁却是视若无睹,围猎兴浓。
两种画面对照涌现,令察看犹豫者为之心寒,从而有力地表明本事儿处境的可笑可悲,不着一字而蕴藉有力。
这种手腕的利用,也是墨客巧于构思的详细表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