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始终强调人性的自然本真,大力主见以人合天,武断打消各类人的智力活动与希望追求。《齐物论》开篇的南郭子綦“隐几而坐”,形如槁木,心如去世灰,堪称以人合天的范例代表。于是,惠子曾提出疑问:人难道是无情的吗?(《德充符》)乃至有人质疑:庄子是不是要让人都变成毫无情绪的石头呢?
问题只管极为繁芜,但这里可以首先明确一点:庄子虽然对情绪的过度表达持非议态度,但他无疑是深刻体悟情绪之人,是真正怀有感情,并且能够深切体会感情的人。若对此存有疑虑,请看这段笔墨。在自然山林与广袤原野的环境之中,愉悦的感情自然而然地产生,然而快乐与哀伤却跬步不离。哀乐的来去,无法遏制,人成为了它们的寄寓之所。这充分显示出,在庄子看来,情绪的发生也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在此过程中,“乐”何以产生,我们是清楚的,但是所“哀”为何,却未曾明确言说。或容许以参照《兰亭集序》。东晋绅士们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之时,于“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之间聚会,“信可乐也”。然而“情随事迁”,“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也便是说即刻的快乐就会转变,更深入一层思考,“修短随化,终期于尽”,统统末了都会过去,消散得毫无踪迹,于是感慨:“岂不痛哉!
”由愉悦转向悲哀的过程,与《庄子》中的描述完备同等。不妨说,《知北游》的这段笔墨便是《兰亭集序》的模本。不过,后者更明确地给出了“哀”的来由。“去世生亦大矣”,《兰亭集序》所引用的这句话即出自《德充符》,而这也正是庄子反复且深切思考的问题。
庄子乃是真正深刻体悟情绪之人,故而他要探求理解感情的道路,探求化解由感情而来的痛楚的道路。在这个鼓噪暴躁的天下里,我们或容许以从庄子的聪慧中汲取力量,学会正视情绪的自然发生,理解悲哀与欢快的不可抗拒,以更加平和从容的心态面对人生的起伏与变迁。让我们在自然的怀抱中,感悟生命的真谛,在情绪的波澜中,探求内心的宁静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