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千顷云
文|江徐
有时候,神往一座城市,是由于个中住着喜好的人。去往一片山林,是由于追随爱慕之人的印记。
一千年前,某个春天,北宋墨客苏轼来到苏州,留下一句溢美之词:“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由于这句话,由于对东坡师长西席的爱慕,我在去年前往苏州。
悠悠千年,过客百代,山林本相已失落,究竟,那里留下过文人墨客的足迹。
景区入口处的碑文
景区入口有一排碑文,个中一篇,由北宋墨客杨备所写、苏轼所书:“海上名山即虎丘,生公遗迹至今留。 当年说法千人坐,曾见岩边石点头。”个中涉及到的典故“生公讲经”,是说:晋代高僧道生,曾在虎丘讲经渡众时,边上一块石头竟点头示意。如今那里留下一块千人石,彷佛试图印证一段历史。
古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信步而行,拾阶而上,没有看到桃花,俯仰之间,倒是满眼新绿,令民气旷神怡。
虎丘山道一角
当年,苏轼游虎丘归去写下《虎丘寺》,个中写道:“入门无平田,石路穿细岭。阴风生涧壑,古木翳潭井。湛卢谁复见,秋水光耿耿。铁花秀岩壁,杀气噤蛙黾。幽幽生公堂,旁边立顽矿。”
我本日来到这里,虽不见平田,却依然有穿过细岭的石路,有阴风吹过的涧壑,有古木环绕的潭井。山下竹林多竹笋,有些比姚明还要高。
虎丘山道上的松鼠,很机灵活泼的样子
松鼠:你在山道走,我在墙头行
松鼠:哈哈,你们拍不到我!
又由于是春天,活气盎然,万物都在清醒、都在抖擞精神。我坐在石凳上安歇,偶遇一只松鼠在树枝与草丛里间跳跃,时隐时现,忽上忽下。它很机灵大胆,又或者有灵性,当我用手机拍照,竟合营似地回眸。
当它从墙头跳跃而行,如鱼悠游穿梭,,与游人擦肩,我忽然想到孔子那句“交臂非故”。人生短暂,很多缘分,都是如此。
左边,中国乘客在簇看传说为吴王阖闾墓的剑池;右边,外国游人在悄悄看书。
我也看到,中国游客在簇拥在剑池前,在导游讲解下想象远古的神话。于此同时,有一对外国父女,坐在一丛竹荫下,一边休憩,一边悄悄看书。
林语堂说:“一个人以为想读书时,随时随地可读。“即读书用不着相称的地点和韶光。”当一旁游客散去,他俩依然坐在那里,不为外界环境所扰。更让我冲动的一个画面没有抓拍到:后来,当不远处的妈妈准备呼唤他俩起身连续往前时,爸爸做了个“嘘”的动作,意思很明确——不要打断她看书。
春光恰好,人亦闲适
“我来属无事,暖日相与永。”这是苏轼《虎丘寺》中另一句话,也是游人确当下状态。有人静坐洞门外,望着面前春光;有人在树林里寻得安静一隅,挂起吊床,躺在上面看书,狗子趴在一旁;有人站在山径上,眺望山下纷纭尘世;有人在参天古树下磨炼身体,看起来气定神闲;有人并肩坐在山道上,大概倾诉着知心话语……
当一个人放慢脚步,给自己闲心闲情,走进自然,才能真正活得像一个人,否则只是生活的傀儡。
虎丘山顶有一处地方,叫作千顷云,名字源于苏轼的诗句“东轩有佳致,云水丽千顷”。堂内挂着一幅对联,可以算对此处风光的概括:波光先得月 ,山秀自生云。
苏轼:东轩有佳致,云水丽千顷
千顷云
明代文学家袁宏道,任吴县令时,二年之内六游虎丘。辞官后,他故地重游,写下《虎丘记》,个中写道:“千顷云得天池诸山作案,峦壑竞秀,最可觞客”。清代文人沈复,与妻子芸娘携手登山,到此闲游。后来他在《浮生六记》中追忆往昔的美好光阴,对千顷云记有一笔:“芸娘独爱千顷云高旷,坐赏良久。”
如今,循着文人墨客的诗文,我们可见想象千顷云当年样子容貌——空阔疏朗,视野辽阔,白天可遇农夫荷锄走过,晚上俯望苏州万家灯火笙歌阵阵。
如今,已不见云水之丽、峦壑之秀,也不见雅人觞客,渔樵归田。我坐于万家灯火亭中,向西眺望,映入眼帘的,是有“中国比萨斜塔”之称的的虎丘塔;向东望去,重重叠叠深深浅浅的春林绿意。
中国第一斜塔:虎丘塔
人生如旅,就像虎丘之行,本来可有可无,终极到来,站在这里,想着这些,都是机缘所致。虽然有风雨痛泪,我们依然对人生之旅乐不思蜀。方生方去世,方去世方生,何必纠结于俗尘执念,来去之间,何必不甘于失落去?
苏轼来过世间,来过虎丘。从尘凡滚滚车水马龙的背景下去看,他彷佛没有来过、没有存在一样,所有的文人墨客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来是有时,短暂地存在,去是一定,永恒地消散。这样想着,辨不清湿润的是眼睛,还是内心。我喜好此刻安静之中带着凄凉的湿润。不雅观心自省,想起朋侪一句话:虽未见凄凉未见愿景,实是一种凄凉一种愿景。
这里是千顷云,在此静坐良久
一个人逐步看到自己有那么一点想通、一念之间似有明白一念之间全然否定之际,孤独才真正回到心中。
在此静坐良久,风渐起,春光逐渐失落去清晨那么透亮,游客开始熙攘纷踏。有人摸着桌子,琢磨石头的身分;有人向同行者揭橥“到苏州来嘛便是赏赏风景”的论调;有人一边举动手机自拍一边无心问道“钱塘江不是在苏州吗?钱塘江是看那个什么来着”;有人集体喊完茄子又喊耶;有人站在一块太湖石面前,磋商它的价格……
这些地方,该当便是苏轼笔下的“石路穿细岭”,千年的沧海桑田,在这里坐上半天,也见不到“渔樵归”。
俗世多庸众,都不过是未曾、不能、不愿懂得的浮花浪蕊,在此走马不雅观花一回,网络些聊以作秀的资料,供日后炫耀。
以上,是去年的风景与遐思。今年人间四月天,我想跟随苏轼的足记,重游虎丘。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干系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