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这该当是李太白所有诗句中,大多数人最早打仗到的一首了吧。

实在这首诗之以是给人留下了独特印象,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与李白其他诗句的不同。
我们常常以为李白的诗是豪放的,夸年夜的,汪洋恣肆的,富有想象力的,但实在,李白也有素朴大略却寓意深刻的诗句。

本日,我们欣赏的是李太白其余一首很著名的五言,名为《独坐敬亭山》。

李白一首经典五言短短20字道尽人生孤独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敬亭山

2

这首诗写于李白最落魄的晚年,公元761年。

那时,属于他的长安时期已经由去,一个盛世也已走向终点。

公元756年,是唐朝由盛转衰的迁移转变点。
是年六月,玄宗奔蜀,二日后马嵬坡兵变,杀杨国忠、杨贵妃。
玄宗留太子李亨讨贼。
七月,李亨登基,改元。
玄宗以李亨为天下兵马元帅,遣永王李璘赴江陵。
后知李亨登基,遂禅位。
而后,骨血相残,李亨叮嘱消磨高适南下讨伐永王。

战乱年间,李白一起南下避险,隐居庐山。
永王李璘三次遣使聘请,李白下山入幕。

安史之乱

757年,永王兵败被诛,李白入狱。
年末被判流放夜郎。

758年,李白长流夜郎。
这年十月成王李豫被立为太子,大赦天下,李白不在列。

759年,李白到白帝城时,终于遇赦。

到这里,我们不由会感叹,一代文坛天才,政治的才能如此不敷。
或许,诗歌创作的浪漫与豪放,终归背离了现实的某些潜规则,使得他不能很好地看清场合排场。
又或许,这次站错了队,仅仅是机缘巧合,到庐山避难,又受不住永王的盛情相邀。
总之,晚年的李白,经历了安史之乱后的颠沛流离,经历了监牢之灾与流放之苦,内心早已不再有那种壮阔豪迈之感了。

761年,李白第七次、也是末了一次来到宣城。
昔日浮华不再,对他而言,统统已经结束。
他爬上敬亭山,触景生情,终于生出这首千古绝唱。
当旷世的孤独坐落到笔墨之中,我们所感想熏染到的已经不再是极富浪漫的腔调,而是一种阅尽千帆的豁达与疲倦。

3

实在,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在有些人看来,有着太白对他“老情人”的思念。

这还要追溯到,曾经那个繁华的盛唐,墨客的从前。

唐玄宗有两个妹妹,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
受到武则天的影响,唐朝女权思想比较强烈,特殊是公主这等贵族女子。
她们常常喜好出家当羽士,神往自由的生活。

玉真公主降世之初,其母窦氏被皇祖母武则天赐去世,自幼由姑母太平公主抚养。
受父皇和姑母敬奉的玄门影响。
豆蔻年华便入道为女冠,号持盈法师,号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师,封崇昌县主食租赋。

王维与玉真公主之间就有一段不清不楚的暧昧故事。

720年,王维科考落榜,那年他20岁。
落榜后,他常出入宁王、岐王府中。
第二年将应举时,岐王就劝他去玉真公主府上。

本就年轻俊美、风骚无双,加之宁、岐二王的举荐,王维一眼就被玉真公主相中。
玉真听了王维演奏的《郁轮袍》后,又看了王维的诗文,大大为其才华所折服。
此后王维就成了她的座上宾,第二年及第登科。

玉真公主

而在730年,李白与玉真公主在终南山相遇了。
他做了一首《玉真神仙词》,表达景仰之情:

时往太华峰。
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
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自此,李白也时常与玉真幽会。
而很多人认为他们曾在敬亭山相见,于是这首《独坐敬亭山》就有了别样的意味。

不过,这里面的爱情纠葛,一方面,正史并没有明确涉及;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从为数不多的事实中探求出些蛛丝马迹。

可以这样推测:如果李白与玉真关系有那么暧昧不清,那么李白不至于在唐玄宗身边当一个没有实职的御用文人,也不至于被迫离开长安(当然与李白自身也有关系);同时,李白与王维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只是两个人身边的朋侪都相互认识,因此李白和王维并不是不能认识,而是两人之间有着难以言表的恩怨,因此他们之间模糊有着情敌的关系。

故而很有可能的是,太白给玉真献诗通报思慕之情,玉真或许有所钦佩,只是彼时玉真或许正与王维相恋,或许玉真与李白相见后未曾摩擦出恋爱的火花,李白仅仅是其座上客而已,而玉真也稍稍帮助了李白,该当仅仅是举荐。
他们二人之间,未必有传闻所云的爱情。

故而,将《独坐敬亭山》归于对玉真的思念之情,实在并不能站得住脚。

但将这首诗与太白年轻时与玉真之间意味不明的关系联系起来,或许会有别样的韵致,给后人留下了无边无涯的遐想。
在饱经战乱之苦、监牢之灾、流放之痛之后,与想象中的那个她相看两不厌,彷佛也未尝不可。

4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营造的孤独之境很随意马虎让我们遐想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荒漠。
实在,两者同为造境之诗,按照王国维的说法,是作者极逞“创意之才”,充分发挥想象力,使万物皆为我驱遣,“以仆众命风月”的方法。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乍看这两句,“鸟”和“云”的远去彷佛表明“世间万物都在厌弃墨客”的孤独和寂寞,而这结合仕途失落意的背景来看,可以说得通。
那么,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便是世间万物阔别自己之后的怫郁之情。

不过,这首诗实在还有更深的内在涵义。
罗宗强师长西席曾考证出, 李白曾正式入道, 举行过多次入道仪式 ,故而,我们可以从传统道家哲学的角度去稽核太白创作的心途经程。

“鸟”和“云”的拜别并不一定是世间万物对自己的厌弃——自己被动被抛弃,实在也可象征着尘世烦扰的拜别——主动抛弃外物,墨客的内心情绪于是归入到了自然的澄净、空明之中。

结合庄子的“心斋”和“坐忘”思想可以更好地理解这一点。
《庄子·内篇·人间世》说

若一志, 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 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听止于耳, 心止于符。
气也者, 虚而待物者也。
唯道集虚。
虚者, 心斋也。

《庄子·内篇·大宗师》说:

堕肢体, 黜聪明, 离形去知, 同于大通, 此谓坐忘。

从庄子对心斋的阐述可知, 心斋意味着抛弃私心杂念、割断来自人间或个人命运遭际的感情或欲念, 凝神静气。
庄子所说的“坐忘”, 实在包含了心斋的某些内容。
“堕肢体, 黜聪明, 离形去知”, 实在讲的便是割断感官和知识, 让自己的意念分开超离肉身和躯体的过程。

庄子所强调的,是希望用人本真之态领会天下, 终极达到“虚而待物者也”的状态。
老子也曾用“至虚极, 守静笃”来描述这样一个过程。

以是,抛弃了众鸟、孤云,首先意味着抛弃自然景象的束缚,更喻指对客不雅观现实天下的各类束缚、自我命运境遇的抛弃。
于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敬亭山就成为了墨客唯一面对的事物,敬亭山也就不再单单是一座山,墨客与它相看过程中实则感想熏染到了自我的意念与脉搏,敬亭山就更像是从自我等分化出的意象,自我的镜像。
太白终极营造出了幽深隽永的意境,达到了我们熟知的天人合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