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庙边上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名叫钟声远,家境优裕,为人谦恭有礼。钟声远齐心专心想让儿子读书有成,请了许多有名的老师,来家里设馆教书。钟声远的姐姐有一个儿子谢生琏,家里也挺有钱,也来到钟家读书。谢生琏生得仪表堂堂,人材出众,钟家的几个孩子和学堂的同学都喜好他,常常和谢生琏在一起饮酒聊天下棋做诗,都舍不得他离开。钟家学馆后面有一处花园,里面花木繁盛,而且建有碧猗堂、水月亭、醉春馆、翠屏轩等亭台楼阁,十分文雅柔美,谢生琏喜好这里的环境,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一住便是好几个月。
这天谢生琏从表面回住处,忽然瞥见四个仙颜女子,都只有十几岁年事,袅袅婷婷,穿着鲜艳,在水边的亭台那里玩耍。谢生琏以为是钟家的几位表妹,于是便上前作揖施礼,谁知道来到近前,才创造四个女子都是陌生面孔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谢生琏有点不好意思,几个女子却一点儿也不含羞,一个个都笑哈哈地看着谢生琏,谈笑自若。
谢生琏问几位女子:“几位小姐是不是走错了路,怎么来到了这里?”个中一个女子答道:“我们姐妹是东邻花家的女儿,早就听说这里的花园景致奇丽,奇花异草,种类繁多,以是特地相约一起来这里嬉戏。没想到被公子看到了,请公子不要惊异。”谢生琏这才明白原来是邻居家的女子,心中也不再以为奇怪,独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到了晚上,谢生琏还对白天遇见的四位美女念念不忘,他正要上床安歇,忽然听到窗户那里轧轧作响,彷佛有人在敲窗户。他打开窗子一看,原来这天间在花园里看到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竟然从窗户那里翩然进了屋,红着脸,低低的声音,向谢生琏说道:“我只是一个平常女子,蒲柳丑姿,丹铅弱质。白天有时见到了公子,被公子的风范深深打动,心中动情,无法自持。以是才不惜冒禁来公子这里,我乐意和公子相亲附近,违背世俗礼仪来同公子私下相会,肃抱衾裳,愿荐枕席。”谢生琏心中原本就倾慕几位美女,当然求之不得。
两个人恩爱一番之后,谢生琏开玩笑地问美女:“白天见到你们一共四个人,那三个人在哪里?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美女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见告谢生琏道:“等来日诰日晚上再让别的姐妹来分享这份欢快。”美女还为他们俩相遇做了一首诗:“翠翘金凤锁尘埃,
良宵苦短,欢快易逝,很快明月西斜,雄鸡唱晓,美女穿衣而起,对谢生琏说道:“我要回去了,晚间再与公子相会。”到了晚上,谢生琏焚喷鼻香等待,打开窗户恭候。昨夜来的美女果真陪着另一个女子来了,笑着对谢生琏说道:“本日晚上的鱼水之欢,就让给二妹了。”她又转头对着小妹说道:“你好好伺候公子,好好做一回新人。”说完,她就缓步走出了屋子,石沉年夜海了。
美女的二妹于是和谢生琏同床共枕,亲热地缠绵在一起。二妹和她的姐姐一样,也十分聪慧刁滑,而且也会作诗。她也给谢生琏写了一首诗:“赤绳缘薄好音乖,姊妹相看共此怀。偶伴姐娥辞月殿,忽逢僧孺拜云阶。春生玉藻垂鸳帐,喷鼻香喷金莲脱凤鞋。鱼水交欢从此始,两宁愿保百年谐。”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二妹也要离开,谢玉琏依依不舍,叮嘱她一定要再来相会。二妹说道:“你不用担心,一定不会让公子独自空眠。”这天晚上,大姊又送来三妹,谢生琏得陇望蜀,想让她们四姐妹一同前来。大姊却不同意,只是见告他:“等公子做了四次新郎之后,我们姐妹会轮流陪侍。”
谢生琏又和三妹相好,然后又请她做诗。三妹有点难堪:“我可没有出口成章,没有两位姐姐那样的才学,怎么能做得了诗?”谢生琏坚持要她做诗,三妹不得已只得做了一首:“兰房悄悄夜迢迢,独对残灯恨寂寥。潮信有期应自觉,花魂无主为谁销?愁颦柳叶凝新黛,笑魇桃花映绛绡。夙众人缘今日合,天教长伴董娇娆。”
到了天亮,三妹整顿衣服离开,对谢生琏说道:“本日晚上四妹会来陪伴公子,与公子配成夫妻。我们姐妹不能同时出来,大姐会送四妹过来。”到了第二天晚上,四妹果真打扮得十分靓丽来到谢生琏这里。与谢生琏行了夫妻之礼,两个人也对着花前月下设下山海之盟,四妹也做了一首诗:“每天春时
从这往后,每天晚上,四个女子都会轮流前来。谢生琏一介诗人,一下子获此奇遇,每天沉醉在温顺乡中,倚翠偎红,应酬不暇。只可惜好日子转眼就要结束,一个月往后,谢生琏的父母敦促他回家成亲。
四个美女听说之后,都来与他告别。晚上四个女人与谢生琏依依惜别,大姐对谢生琏说道:“我们四个人是堂姊妹,都是闺阁处子。由于来花园嬉戏偶遇公子,于是与公子结缘。承蒙公子不弃,对我们姐妹疼爱有加。现在公子要结婚,和我们分离,真是天算夜的遗憾。希望公子有了新欢之后,莫忘旧人,成亲之后,有机会再来这里。我们姐妹每天都会翘首期盼,在翠屏轩下等候公子。”大姐说完,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送给谢生琏,别的三姐妹也都送了他银镯翠钿之类的东西:“把这些送给未来的夫人,就当结个善缘吧。”谢生琏收下这些东西,和四姐妹洒泪分别。
谢生琏回到家中,很快就到了婚期,新娘子娶进门后,宜家宜室,与谢生琏感情也很和蔼。但是谢生琏心中,也无法忘却那四姐妹,时常思念不已。结婚一个月,新娘子回外家探望父母,谢生琏一个人住在新居中。晚上,他梦见了四姐妹,和她们各自欢好。三妹心情高兴,起身说道:“我们与公子久别相逢,也没有别的办法庆祝,就让我来跳一曲回风之舞吧。”她伸展衣袖,长袖飘飘,舞姿轻盈,就算赵飞燕、公子大娘再世,也未必比得了。
大姐即兴作词,唱了起来:“有淑人兮邦之媛,珮明月兮纫兰荃。飏轻躯兮掌上,翻长袖兮筵前。初鸿惊兮巧周旋,忽鸐举兮何蹁跹。云环坠兮玉珥,文席委兮珠钿。羗宛转兮,妖且妍。奇莫敌兮,妙莫传。倏低昂兮既罢,蹇良夜兮如年。”二姐取出一枝玉箫给四妹:“妹妹最善于这个,可不要藏私,现在姐姐一个舞蹈,一个歌唱,怎么能没有音乐?”四妹于是接过玉箫演奏起来,箫声清婉柔和,温婉娇媚,又略带清愁。二姐也轻展歌喉,唱了起来:“紫箫咽兮夜亡哗,宝篆喷鼻香袅兮烛垂花。河欲没兮夜欲阑,聊逍遥兮暂为欢。脱花钿兮收明珰,舒衾裯兮归洞房,齐交颈兮如鸳鸯,银漏短兮宵独长。悲白日兮上扶桑……”
谢生琏正听得入迷,忽然谯楼上响起了钟鼓声,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在面前,让他很是惆怅。于是谢生琏以学业还没有完成为由,又来到舅舅家中。四个女子对谢生琏的到来欣喜若狂,对他也更加眷恋,倍胜往昔。谢生琏对她们提及梦中的事情,四个女子都笑了起来,大姐说道:“这是公子和我们相互思念,以是相思成梦,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生琏沉迷于和四个女人的温顺乡中,来到钟家,半个多月也没有去拜见舅舅钟声远。钟声远以为十分奇怪,他悄悄跟在谢生琏后面,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看到谢生琏和几个女人在月下贱玩赏花,谈笑风生,不禁大吃一惊。钟声远闯进花园,大声呼叫谢生琏,几个女子听到声音,顿时消逝在面前。钟声远讯问谢生琏这几个女人的来历,谢生琏却不愿意多说。
钟声远找到自己的妻子切磋:“花园面积那么大,里面花木又多,谁知道有没有花月之妖,或是什么水石之怪。琏儿长得漂亮,难保不被妖物迷惑。得赶紧把他送回家中,韶光长了只怕会危及性命。”夫妻俩商量后作出决定,让仆人把谢生琏送回家中。
谢生琏回到家中,整天思念几个女子,果真生了一场重病。谢生琏生病之后,神色恍惚,言语不清,卧床不起,久治不愈。钟声远听说之后,亲自上门探望,把之前见到的情景见告谢生琏的父母。谢父再三讯问,谢生琏才说出了实情,并且把几个女子做的诗词,还有那些金簪银镯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只是那些金簪银镯不知怎么都成了黄泥做的。
谢父知道谢生琏被妖物作祟迷惑了,和钟声远一同去钟家花园查看,查看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他们出了钟家,准备去花蕊夫人庙中抽签卜问休咎,经由庙中东廊下的一间斗室子,见里面帷幔破旧,很少有人进来。两个人走进来一看,上面题着字:“巫山神女之位”。里面有四个美女的塑像,个中东边的塑像上少了一只金簪,右边的两个人胳膊上短缺了镯子,谢父惊异万分,连忙回去取来那些黄泥物品放上去,都和塑像十分吻合。
谢父大怒,让人砸碎了这几尊塑像,把它们沉入江中。过了一个来月,谢生琏的病逐渐病愈了,那几个女子从此再也没有涌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