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指“洛阳以南周公统领的地区”。这个周公,不是帮忙武王伐纣的周公姬旦,而是他的后人,是“周召共和”期间两个共同辅政的大臣之一(另一个是召公,这个“召”读shào)。所谓“周召共和”,便是周厉王胡作非为、搞得大家只能“道路以目”往后,国人忍无可忍,于公元前841年发动暴动,把他废黜了,直到公元前828年才拥立周宣王,这一段韶光便是由周公和召公共同主持朝政,史称“周召共和”。由于周公和召公的封地都在镐京和洛阳的南面,以是就叫“周南”和“召南”。由于周公和召公是分别留在洛阳、镐京的,并没有到封地去做国君,以是不能把这两个地区称为“国”,周南便是周公管的这一部分,大致在本日的河南西南部和湖北西北部一带。
《关雎》是周南的第一首诗,也是《诗经》的开篇。孔役夫集《诗经》的这个选择,是动了脑筋的,它表现出的文化不雅观念、诗歌不雅观念,比我们本日的许多人还要前辈。我们本日如果要去编一本诗选,放在前面切实其实定是大人物的作品,或者是某个著名墨客的作品,你们去看现在编的诗集文集,哪一本不是这样?而且主题一定是很严明的。孔役夫却不是这样。实在我们不妨想一想:社会是由家庭构成的,家庭是由夫妇构成的,两性的结合便是天地间第一件大事情,叫作“男女婚姻,人伦之始”。这便是孔役夫的不雅观念。是不是比我们还前辈呢?
全诗可分为五章,是一个渐次递进的过程:
1.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2.参差荇菜,旁边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3.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4.参差荇菜,旁边采qǐ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yǐ之。
5.参差荇菜,旁边芼mào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nào之。
“关关”是一种水鸟的叫声,它叫“雎鸠”,叫声是“呱呱呱”的,也便是“关关关”的。雎鸠便是你我都很熟习的“渔老鸹[guā]”,学名“鱼凫[fú]”,又叫“鸬鹚”。有机会去看渔老鸹捕鱼:如果一只渔老鸹创造了鱼,立时就会“呱呱呱”地呼叫,其他的渔老鸹听到了,就会扑过来围猎。这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说的是河边沙洲上,一群渔老鸹正在围猎,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声。洲者,河中小岛也。涌如今这片叫声中的,是“窈窕淑女”,是君子之人求偶的好工具。“逑”是工具、目标,“好逑”便是佳偶。窈窕是个连绵词,便是“以音求义”之词,不能分开来讲“窈”是什么、“窕”是什么。“窈窕”便是“遥迢”,遥迢者,远也。
“窈窕淑女”是说和那俏丽的女子间隔很远。这个间隔,指的是感情间隔:虽然那个淑女就在江边,可以见到,但是彼此不认识,无缘靠近,就觉得隔得很远了。这就像《西厢记》里面,张生初见崔莺莺的那个唱词:“隔花阴,人远天涯近”——明明和美女只隔一片花阴,由于无法攀识,无从交往,就以为比天涯还远了。这种情形便是“窈窕”。
“参差荇菜,旁边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淑女们正在采摘一种叫“荇菜”的水生植物。《诗经》里面对此有专门的阐明,说这种荇菜是“宗庙敬拜之用”。参差者,是非不齐也,便是长是非短的荇菜在水面漂浮。荇菜的根没在水中,牵得很长,像藤蔓一样;叶子是圆的,颜色紫红,直径一寸旁边,漂浮在水面上,以是采摘时只须要微微弯腰。“旁边流之”的这个“流”,是借来表现采摘动作的动词,相称于“捞”或者“揪”,表现女子采摘的动作:左手捞一下,右手揪一把,腰肢扭来扭去,极尽女子的体态之美。
读到这里,这首诗的秘密就现出端倪了:它写的是古代的一种民俗活动。每年的春末夏初,荇菜成熟的时候,各家各户的年轻女子都到水里去采,用来敬鬼神、先人。她们在采摘的时候,姿态又是那么幽美,就引得城里的小伙子——也便是“君子”们,都去河边看,看谁家的女子俊秀,哪个女子身材好看。这就相称于一种蕴藉的选美活动。古今人情不远,这些事是无师自通的,并不是只有本日的小伙子才会欣赏美女。小伙子看得心有所动,夜晚睡觉都总是在想,既以为伊人迢遥,又实在割舍不下,这便是“寤寐求之”。“寤寐”是个偏义复词,本来“寤”是指醒来,“寐”是睡着了,联用的偏义在“寐”,便是梦中都在思念,都在追求。这个“之”是代词,指那位让民气动的女子。
他想到了什么程度呢?“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这个“服”字,上古音近pé,和当代“急迫”的“迫”意思相通。迫者,靠近也;“寤寐思服”便是说他在梦中都想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悠者,长也。失落恋的人以为夜晚太长,等啊等啊等不到完,便是“悠哉悠哉”。“辗转”的本义是车轮转过去又转过来,就像司机转方向盘一样;“反侧”是翻过来覆过去,两个词连在一起,便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梦中彷佛相亲附近,实际上又不能见面,就像从前一首歌唱的那样:“梦里常相亲,觉来隔远道。”
第二天,那个女子还在那里采荇菜:“参差荇菜,旁边采qǐ之。”我们的这位君子又去了河边,这一次终于和那位女子有了交往,还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一个抚琴,一个敲瑟,这便是“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便是以音乐作媒介,开始谈恋爱了。这个“采”读音qǐ,“友”读音yǐ,两个字在当时的读音是押韵的。古今谈恋爱大约都是这个样子,听音乐啊,看电影啊,先从这种似较蕴藉的形式开始。这是第四章的内容。
末了一章,一对恋人终于结婚,结婚仪式上请了文工团班子,用钟鼓这些乐器来庆贺,乒乒乓乓地热闹起来:“参差荇菜,旁边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芼”读音mào,也便是我们本日的“拔”字,还是描绘那个女子采荇菜的动作,只是由于它现在要换一个韵,以是要换一个动词。这里的“乐”要读nào——音乐让自己愉悦,便是“乐”(读音lè),如果是为他人演奏,就叫nào,“热闹”的意思。
综不雅观全诗,它便是描写一对青年男女,从初见、相思到相识、结合的过程。大概这便是孔役夫的空想:在一个社会里面,青年男女该当通过自由恋爱来彼此认识,组建家庭。从这里,你能看到上古时期自由恋爱的痕迹,不是什么包办婚姻,解释自由恋爱绝不是现在才涌现的事物。它被放在《诗经》的第一篇,反响出孔老夫子决不是那种糊涂、死板、生僵肃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