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锅”这个词,现在大热。追溯词源,听说这个词最初来自于游戏“英雄同盟”,意思是游戏中某人自认为发挥正常,输掉的缘故原由在于队友。由此引申为推脱任务。
可见,“甩锅”是个新词,古代并没有。虽然古代没有甩锅这个词,但甩锅这种行为,却历史悠久,早就存在了。有甩锅的,就有戳穿甩锅原形的,本日就和诸位分享几首戳穿甩锅原形的古诗。
一
【唐】 罗隐
家国兴亡自有时,
吴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倾吴国,
越国亡来又是谁?
越王勾践对吴国战役失落利后,他采纳了大臣文种的见地。文种的“伐吴九术”中有一条是“遗美女以惑其心,而乱其谋”,大略来说便是美人计。于是勾践在苎萝山下得美女西施、郑旦二人,经由三年专业演习,叮嘱消磨范蠡将她们献于吴王。吴王夫差大喜,为了媚谄美女,大建楼堂馆所,沉溺于酒色,尤其宠幸西施,结果荒废了朝政,后来勾践再次起兵伐吴,夫差终极落得个国破身死的了局。
历朝历代,在咏西施的诗篇中,多将吴国灭亡归因于吴王贪好女色。纵不雅观历史,将国家败亡,不归因于统治者自身腐败,而归因于女人是祸水者可谓多矣。
乃至唐末的女墨客鱼玄机在诗中也这样写道:“吴越相谋计谋多,浣纱女神已相和。一双笑靥才回面,十万精兵尽倒戈。”真是女人何魔难堪女人。
当然,如果西施泉下有知,知道有一个晚唐墨客罗隐写诗为她平反,该当感到“吾心甚慰”了。
罗隐这首《西施》,虽然只有短短的28个字,但却像一篇小小的议论文,先是提出不雅观点:“国家兴亡自有时”,然后,由此进一步详细论证。“吴人何苦怨西施”,既是将这个论点详细化,同时,又将“吴人怨西施”作为一个攻击的靶子立起来了。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这两句诗采取了归谬论证的方法。如果吴国真的是由于吴王夫差宠幸西施而亡,那么,不宠幸美女的越国灭亡又是谁之过呢?这个论证轻巧有力,一针见血地戳穿了甩锅的原形,西施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羊而已。
当然,这首诗并不纯挚是为了给西施翻案,而具有强烈的现实讽喻意味。
罗隐还有其余一首诗可以与此诗对读。
帝幸蜀
【唐】 罗隐
马嵬山色翠依依,
又见銮舆幸蜀归。
泉下阿蛮应有语,
这回休更怨杨妃。
如果说《西施》还只是通过为历史翻案的办法蕴藉地对统治者提出批评,那么,这一首《帝幸蜀》则锋芒毕露了。
这首诗里的“阿蛮”便是“阿瞒”,也便是唐玄宗。“泉下阿蛮应有语”说的是如果唐玄宗如果泉下有知,也该当起来告诫:“这回休更怨杨妃”。“怨杨妃”当然说的是安史之乱期间玄宗避乱入蜀,在马嵬坡赐去世杨贵妃,以塞天下人之口。
那“这回”是怎么回事儿呢?这就和前面的“又见銮舆幸蜀归”联系起来了,说的是唐末黄巢叛逆师攻入长安,唐僖宗仓皇出逃四川,几年之后才返回长安。当年唐玄宗还可以让杨贵妃当替罪羊,这回你唐僖宗又找谁当替罪羊呢?
“这回休更怨杨妃”,一个“更”字,突出了找替罪羊,尽力甩锅,是统治者最惯常的手腕,这回自己闯下的祸,找不到替罪羊,甩不出去锅,只能自己弄脏的屁股自己擦了。
二
汴河怀古二首(其二)
【唐】皮日休
尽道隋亡为此河,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尽道隋亡为此河”,所谓“尽道”,显然是说这是主流见地,“此河”便是诗题中的“汴河”,更详细来说,便是大家熟知的京杭大运河。这句诗说主流见地认为隋朝灭亡是由于建筑了京杭大运河。
“至今千里赖通波。”“至今”也便是到从隋亡到皮日休写诗的时候,韶光已经间隔两百余年,“千里赖通波”,上千里的水路交通,职员以及各种物资商品的运送,还在依赖京杭大运河。由此不丢脸出,建筑京杭大运河,可以说永劫光,大范围地造福于民。这既是对京汉大运河切实其实定,也暗含着强烈否定“尽道隋亡为此河”这一不雅观点的意味。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这是一个假设,假设如果隋炀帝没有水殿龙舟,铺张奢靡南巡之事,那么,建造京杭大运河非但不是过,而且是功,不但是功,而且是大功,切实其实可以和大禹治水比较较,乃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历史不能假设,这一假设,看起来彷佛是对隋炀帝的惋惜,但更是对隋炀帝的批驳,戳穿历史的原形,隋亡不是由于建筑京杭大运河,而根子在隋炀帝作为统治者的荒淫奢靡,腐败无度。
关于“水殿龙舟事”,在《隋书·食货志》中有明确的记载:“大业元年(605),造龙舟,凤榻、黄龙、赤舰、楼船、篾舫……幸江都……舳舻相接,二百余里。”
这是历史的明确记载,如果用文学的手腕表达便是“东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春游中全国裁制的绫罗锦缎,一半作御马障泥一半作船帆)——李商隐《隋宫》
墨客皮日休头脑复苏地意识到隋朝的灭亡,并不应该让京杭大运河背锅,隋亡的根本缘故原由在于隋炀帝的荒淫无道。
实在,这不但是皮日休一个人的不雅观点,在《资治通鉴卷一九二·唐纪八》中有一段很故意思的记载:
戊子,上谓侍臣曰:“朕不雅观《隋炀帝集》,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反也!
”魏征对曰:“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炀帝恃其俊才,骄矜自用,故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也。”上曰:“前事不远,吾属之师也!
”
这段说的是啥意思呢?简而言之,便是有一天唐太宗对近臣们说,他看《隋炀帝集》,创造隋炀帝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文章写得很俊秀,三不雅观也算比较正,也知道赞颂圣主尧舜,而否定暴君桀纣,但怎么他的行事和他的文章正相反呢?
魏征回答说:纵然君主是圣哲之人,那也不能随意率性胡为。要多听取别人的见地和建议,让每个人都能行动起来,有智出智,有力着力。隋炀帝这个人恃才自傲,骄矜自大,他嘴巴上说的都是尧、舜之言,但实际上干的却是桀、纣之事,焉得不亡呢?
“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魏征这个话可谓一针见血,隋亡怪不得京杭大运河,这个事儿京杭大运河不能背锅,隋炀帝自己的荒淫无道才是隋亡的根本所在。用现在的盛行语来说,便是不作不去世,no zuo no die。
三己亥岁二首(其一)
【唐】曹松
泽国江山入战图,
平生易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己亥岁”便是己亥年,详细而言,指的是公元879年。此时正是唐朝末年,农人叛逆风起云涌,朝廷派兵猖獗弹压,唐王朝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泽国江山入战图,平生易近何计乐樵苏。”正是在讲这种状况,战役从最初的北方逐步蔓延到江南。原来打柴割草(樵苏)之事,已经算不上为乐,但老百姓如今连这个最基本的生存须要都很难得到担保。
“凭君莫话封侯事”中的“封侯事”有一个实指,公元879年(即“己亥岁”)镇海节度使高骈以在淮南弹压黄巢叛逆师的“功绩”,受到封赏。
对封侯事,态度不同,意见不同。君王很喜好“封侯事”,认为封王封侯是他给大臣们的恩赐,是为圣主,为明君的一种功绩,值得大肆炫耀,也必须大肆炫耀。然而墨客却说“凭君莫话封侯事”,别跟我炫耀什么封王封侯的事情。
为什么呢?
由于“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与“万”、“荣”与“枯”,何其强烈的比拟!
何其强烈的反差。要知道,那些将军的所谓的战功,是建立在万万千万人的捐躯生命的根本之上。
实在不仅是曹松,还有其他一些唐代墨客在他们的诗歌中也表达了类似的意见。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萄入汉家。”(李颀《古从军行》)
“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张蠙《吊万人冢》)
现如今,常常有人一提及“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就浑身热血沸腾,仿佛每个汗毛孔都愉快得都要伸开一样。“没有经历过战役的人,才会渴望战役。”只有那些没有经历过战役的残酷的人,才会歌颂战役。战役只是天子显示文治武功,武将们得到战功的手段而已,对老百姓来说,没有人乐意战役,战役只有结束,没有胜利。
为什么把这一首也列为戳穿甩锅原形的诗呢?从实质上来说,封王封侯,照功行赏,也是统治者的一种甩锅手段而已,背锅的永久都是老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才是历史的原形。
本日读了这三首戳穿甩锅原形的古诗,你是否对学习诗歌有了其余一种意见呢?
可能在大多数人的观点中,学诗无非是为了应对考试,或者再大一点儿说,是提升审美,除此之外无他,诗歌在大多数人的观点中,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原形并不如此,诗歌不仅事关审美的提升,也事关认知的深入。
俄罗斯文学年夜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瑟夫·布罗茨基在获奖演说中这样说道:
“美学的选择总是高度个性化的,美学的感想熏染也总是独特的感想熏染。每一个新的美学现实都会使作为其感想熏染者的那个人的脸庞加倍地独特,这一独特性有时能定型为文学(或其他类型的)意见意义,这时它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抵抗奴役的一种防护手段,即便不能成为一种保障。由于一个带有意见意义,个中包括文学意见意义的人,会较少受到各种政治鞭策形式所固有的陈词滥调和押韵咒语的传染。问题不仅在于美德并不是能创作出精品的一种担保,更在于恶,尤其是政治之恶,永久是一个坏的修辞家。一个个体的美学履历愈丰富,他的意见意义愈武断,他的道德选择就愈准确,他也就愈自由,只管他有可能愈是不幸。”——《表情独特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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