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诗忌讳除了以前谈过的二十忌外,实在还有个忌讳《四平头》和《平头》之说,首先我们要弄清“四平头”或“平头”的观点,但真要弄明白这一点却并真的不随意马虎,由于不管如何检索,却便是没找到有人对其专门论述。
所谓“四平头”或“平头”的说法,只是散见在古人评诗的零散笔墨中,没有人专门对它明确而严谨地进行笔墨定义。

听说四平头或平头的说法始于清代,是清代墨客、学者或诗评家、文学研究者常用的观点。

对这一观点都认可利用且达成共识:作诗者只管即便避免碍格,评诗时碰着一定指出。
虽然这个观点在诗评中屡屡涌现,但没有任何人为之下定义,成了圈内人人知,笔下大家无的东西。

好在有他们的评论在,我们选几个例句来剖析一下,试试能否从中管窥端倪,解开谜团。

律诗忌讳还有个四平头或平头之说您据说过吗

例一:

春昼雪如簁,清羸病起时。

迹深惊虎过,烟绝悯僧饥。

地冻萱芽短,林深鸟哢迟。

西窗斜日晚,呵手歛残棋。

——陆游《雪中二首之一》

纪晓岚评曰:“中四句平头。
”(《瀛奎律髓汇评》)。

例二:

数里闻寒水,山家少四邻。

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

初月未终夕,边烽不过秦。

冷落桑柘处,烟火渐相亲。

——贾岛《暮过山村落》

沈德潜评曰:“落日、初月,平头之病。
”合前后两句,也是“四平头”。

例三:

孤城雨脚暮云平,不觉鱼龙自满庭。

讬命已甘同木偶,置身端亦似赢甁。

浮家却羡鸱夷子,弄月常忧太白星。

当日乘槎便仙去,故人应罪曲江灵。

——韩元吉《记建安大水》

纪昀评曰:“中四句平头,碍格。

例四:

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

青 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离莫犹豫。

——高适《送王李二少府贬潭峡》

沈德潜指出:“连用四地名,究非律诗所宜。
”(《唐诗别裁集》)。
纪昀也评论说:“平列四地名,究为碍格,古人已议之”(《瀛奎律髓汇编》)。

上述四个例句,五律七律各两个,从中我们能够看出四平头或平头有以下共同点:

第一,都指诗句的开头;

第二,最少两联四句(两平头为律诗格律哀求,必须如此);

第三,都在节奏点上,五律可以是第一个字,也可以是第二个字,但七律如果不是双音节词,那一定是在第二个字上;

第四,都是名词,或者偏正式短语,或者省略主语的主谓构造短语,一样平常在句首作主语。

该当强调的是,上述的“平头”是清代墨客学者借用了南朝“四声八病”里“平头”一词,但词义绝非指声律瑕疵,而是专指遣词造句的毛病。

准确地讲,是指律诗四联,特殊是颔联、颈联四句开头第一个音步的字(词)都利用了名词,特殊是工对名词,从而形成词性同等,意义重叠。
从实质上看,属于诗病里“犯复”的一种,这该当是“四平头”或“平头”的含义。

该当把稳的是,例一中,五律开头第一个字(词)是名词主语,叠用四个犯四平头;例二中,开头第二个字(词)与前边一个字(词)构成偏正式短语作主语,也犯四平头。

可见五律第一字或第二字都是评判是否犯四平头的标准。
这是由于五律的基本音步节奏为“2-3”句法,开头的两个词,可以拆成“1-1-3”,第一和第二字都非常主要。

七律则不然,它的基本音步为“4-3”,第一字的音韵和节奏意义不是特殊主要。
音步细分可拆为“2-2-3”,开头前两个字为一个音步,节奏和词语的重心在第二个字上,以是一样平常以第二个字作为标准来判断是否犯平头(见例三)。
这从七律第一字都可平可仄上也能表示出第一个字并不主要的特点。
明白这一点可以避免误判。
如:

马嘶古树行人歇,麦秀空城泽雉飞。

风吹落叶填宫井,火入荒陂化宝衣。

——刘禹锡《荆州怀古》

乍一看“马、麦、风、火”都是名词主语,开头都是主谓构造,彷佛相差无几,但实在不然。
清学者何焯对这两联有过专门剖析:“三四句流水对,五六句参差对。
未尝犯四平头”。
这首诗中间两联开头的名词虽是全句主语,但由于不在节奏点上,可以忽略。
第二个字才是七律的音步所在,而由于分别利用了不同的动词,以是说不犯四平头。

四平头也不仅限于中间两联,首联跟颔联一起也可能犯四平头。
如:

贫难聘欢伯,病敢跨连钱。

梦岂花边到,春俄雨里迁。

一梨开五秉,百箔候三眠,

只有诗人拙,穷年垦纸田。

——杨万里《和仲良春晚即事》

清代的墨客,教诲家许印芳评曰:“此章中二联炼句可学,三、四句合首联看,却犯平头病,此不可学”。
从许评可知,不仅律诗要把稳中间两联,其它联也马虎不得,紧挨着犯复,也是毛病。

极度的例子提醒我们,如果不把稳,乃至会涌现首联、颔联、颈联六平头的毛病。
如:

笳鼓喧灯市,车舆避火城。

彭黄争地胜,汴泗迫人清。

梅柳春犹浅,关山月自明。

赋诗随落笔,端复可怜生。

——陈师道《和元夜》

纪昀评曰:“前六句皆双字平调,殊为碍格。
”这里的“平调”即“平头”的意思,用词有异而意义相同。

沟溢池鱼出,天低塞雁征。

萤飞明暗庑,蛙闹杂疏更。

药酺时需焙,舟闲任自横。

——陆游《秋雨排闷十韵》

许印芳评曰:“沟溢六句,犯平头病,不可学”。
这是一首排律,计十联,上选有瑕疵的是七、八、九联。

四平头为什么“碍格”,为什么算作诗病,为什么“不可学”?大概有以下几点欠妥:

一是形式整洁划一,句法短缺变革。
本来就非常齐整工稳的律诗里,竟然从外到里都是一刀切,过分中规中矩了。
犹如一个外表方正的大盒子,里边的格子也完备整洁划一,让人沉闷。
这样的诗看多了不瞌睡儿晕书犯含糊才怪。

二是词性一样、意义附近甚或相同,在只有几十个字的律诗里,理论上的艺术哀求是在有限空间里只管即便容纳无限大的内涵。
四平头的涌现使得四个或八个字(词)的形式只有两个相同或附近的意思,诗意没争取最大化,有悖“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效率不高,摧残浪费蹂躏笔墨资源。

三是人的美学生理每每习气于同中求异,对立统一。
喜好于整洁里求参差,在变革中寻规范,四平头妨碍了人们的这一追求。

既然律诗里要竭力避免这种毛病,那么哪些名词连用易犯四平头呢?许印芳在评宋梅圣谕《新秋雨夜西斋文会》一诗里曾有比较详细的解释:“凡四韵律诗,于地名、人名、鸟兽、草木之类,但可持续两用。
若前后连用,即为犯复,为夹杂。
”这个“一类”该当包括名词下面细分的小类:天文、季候、地理、宫室、衣饰、器用、植物、动物、人伦、人事、形体等。
有些名词虽不同小类,但是在措辞中常常平列,如天地、诗酒、花鸟等,用得好算工对,用得不好易犯平头。
这也提醒我们,名词分类越细致越风雅就越须要小心,细到同义,两用即为合掌,而连用四个更是“弄巧成拙”了。
以是王力师长西席警告读者说:“有时用一对同义词也不要紧,多用就欠妥当了。
”(《汉语诗律学》)

任何事物都有例外,诗歌的形式该当做事于内容,如果非用不可,利用时也有技巧,那便是错开位置排列。
先看陈子昂的《度荆门望楚》:

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纪昀评论说:“利用四地名不觉堆垛,得力在以‘度’、‘望’字分出次第,使境界有虚有实,有远有近,故虽排而不板……用笔变革,再一俟叙正点,则通体板滞矣。
”纪昀的评论似是而非,如果把“巫峡”、“章台”分别置于首联两句开头,再说“排而不板”,不犯平头,恐怕也难以服人。
陈子昂做法的高明之处在于首联地名都置于句末,颔联地名都放在开头,错综排列,让四句诗不拘谨呆板,这才是“不觉堆垛”又避免四平头的关键。

相同的例子还有刘禹锡的《金陵怀古》:

潮落冶城渚,日斜征虏亭。

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

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

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听。

纪昀评说:“叠用四地名,妙在安于前四句,如四峰相矗,特有奇气。
若安于中二联,即重复碍格。
”跟上面一样,纪昀也没说到点子上,关键不在联次,机括全在位置。
如果也是四地名并排在四句开头,如四峰并矗,则不一定“特有奇气”而是相互抵牾了吧?这也是首联地名的位置与颔联有了变革,这才避开了四平头。

精良墨客的创作实践给了我们一个有益的启示:如果非要连用四个地名或者其他名词,大略而行之有效的做法是错开排列顺序和位置。

知道了诗歌该当避免“四平头”或“平头”的毛病,我们在欣赏和评价古诗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形式上技能层面的参考指标。

银烛吐青烟,金尊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去,此会在何年?

——陈子昂《春夜别朋侪》

路到层峰断,门依老树开。

月从平楚转,泉自上方来。

薤白罗朝馔,松黄暖夜杯。

相留笑孙绰,空解赋晒台。

——李商隐的《访隐》

上述两首能算上好诗,情绪细腻,选景范例,细节生动,格律无瑕,对仗工稳,练字准确,但若从完美的角度哀求,则还欠空想。
遣词造句有些单调呆板,短缺灵动变革的美。
第一首的“银烛,金尊,离堂,别路,明月,长河”犯复,或说犯了六平头;第二首的“路、门、月、泉”则无疑犯了“四平头”的毛病,虽然瑕不掩瑜,但总是名人笔下的操作漏逗。

对爱好作诗的朋友而言,欣赏是为了创作,“眼高”是“手高”的根本。
明乎此,则我们在诗歌创作实践时,就可以把稳到四平头一类的毛病,而不是一味模拟古人乃至把缺陷当做优点继续下来。
严羽在《沧浪诗话》里说:“学其上,仅得个中;学个中,斯为下矣。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要学习经历韶光磨练的名篇经典,二是对名人作品,也不能盲目崇拜不加选择地通盘接管,而要负责剖析、取长避短,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否则事与愿违,不知不觉而落了下乘。

末了补充一点,好诗只管即便不犯四平头,但不能说犯四平头就不是好诗,这里逆定理不成立,毕竟形式是为内容做事。
有真情、有诗意、有生活、有深度的诗,纵然偶尔出律也不失落为精良作品,何况犯四平头!

学诗百法之六十四 论诗八病法

前人论诗有八病。
一曰平头,二曰上尾,三曰蜂腰,四曰鹤膝,五曰大韵,六曰小韵,七曰正纽,八曰旁纽。
在初学对此八病,虽不必十分看重,然亦不可不知。
今试分别言之,并举例如下:

一、平头

谓上句一、二两字不得与下句一、二两字同声。
如古诗“今日良宴会,欢快难具陈。
”“今”与“欢”同声,“日”与“乐”同声之类。

二、上尾

谓上句末一字不得与下一句末一字同声。
如古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楼”、“齐”同为平声之类。

三、蜂腰

谓一句中第二字不得与第五字同声。
同则两头大,中央小,似蜂腰之形。
如古诗“远与君别久”句,“与”字、“久”字,同为上声之类。

四、鹤膝

谓第一句末一字不得与第三句末一字同声。
同则两头细,中央粗,似鹤膝之形。
如古诗“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截为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素”字、“扇”字,同为去声之类。

五、大韵

谓上句首一字不得与下一句末一字同韵。
如古诗“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胡”字与“垆”字同韵之类。

六、小韵

谓上句第四字不得与下句第一字同韵。
如古诗“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明”字与“清”字同韵之类。

七、正纽

谓高下两句之中,有一平声之东字不得再用上声之董字及去声之冻字。
因东、董、冻三字为一纽也。
如古诗“我本汉家片,来嫁单于庭。
”“家”字在平声六麻,“嫁”字在去声二十二祃,同为一纽之韵。

八、旁纽

谓上句首一字已用平声东韵之字,下句首一字不得再用上声董韵或去声送韵之字;或上句已用董韵、送韵之字,则下句不得再用东韵之字。
如古诗“丈夫且安坐,梁尘将欲起。
”“丈”字在上声二十一养,“梁”字在平声七阳。
“梁”“长”同韵,而“长”字与“丈”字即为一纽之类。

(整理/王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