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的春水》潘向黎 著 公民文学出版社穿越千年的琥珀
走进《古典的春水》,我们彷佛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在如水的月光之下,将闪着淡光的琥珀双手捧起。墨客的目光、墨客的笔墨,便是穿越了千百年光阴的琥珀,潘向黎笔锋游走,不拘一格地评论辩论古诗词,正是将瞩目着千年文化的琥珀捧到众人面前。犹如百年前的落叶飞花、高山大川尽展面前,与陶渊明、陆游、苏东坡把酒清谈。“诗读到中唐,就像走进这样一座秋山”,潘向黎讲古诗词的办法并非是与那段过去遥遥相望,而是带领我们回到诗词现场,不雅观赏古人眼中的风景,感想熏染古人的人生感悟,今人感怀于当下之景,寂寥心境宛如彷佛古人。刘长卿写下“孤云飞不定,落叶去无踪”,他举头看着那一片枯叶落下,直到本日,在笔墨的注目下,它落地了。
许多人在谈起潘向黎的小说或散文时,总提到其作为女性的细腻感知与表达,实在不必刻意去强调作者的女性身份,从最实质之处来看,作者之以是总能触及到人类情绪深处,得益于其强大的共情能力。即便是面对相隔了时空的古人,她也总能像一个老友一样理解他们,由于懂得,以是情真,故而在面对最直接的情绪生发时,任何雕饰都成了多余。诗词在作者笔下的灵动不拘,正是基于她的同理心,她似与古人心意相通,执着地去探寻古人所思所想,吹过杜甫吹过的晚风,走过东坡走过的山水,有过同晏几道一样的疑问,中国最传统的表情达意形式,连通了身惩罚歧时段的人类情绪。
“年轻的时候就喜好晏几道,陪他凄酸陪他颓丧陪他不顾不管,而到了中年,更多地与晏殊一起,喟然一叹,然后会心一笑。”或许今人的眼泪不能跟古人流在一起,但总会在某个瞬间,凭借心念一动的机缘,眼泪与眼泪得以相逢。作者笔锋所至,皆缘情而起,缘情而终,从一点脱手,垂垂铺展开来,正如作者在《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一文中写道:“有情,便是水已经天然在,不须要等待‘天落水’乃至祈雨;情深,则水量丰沛。”
这一腔深情,让那些在滚滚历史中杯盘已冷的筵席回暖,让相知相契的灵魂为她的理解“添酒回灯重开宴”。
冰山一角的微光
海明威在《午夜之去世》中提出了写作的“冰山原则”——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宏伟,这是由于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海明威用极其凝练且形象的办法指出了文学艺术的魅力所在。文学之所以为文学,正由于它并非笔墨的随意组合,也不是将要表达的内容不加雕琢地一股脑儿平铺在读者面前。海面下的冰山浩瀚而宏伟,人们能窥见的却只有那一角,而若何去找寻这一角,又若何将其展现出来,这正是文学写作要办理的问题。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诗话、词话的传统,古诗词这种蕴藉浪漫的表情达意办法根植于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之中,千百年来未曾被忘怀,无疑,潘向黎对诗词是痴情的,也正是这样朴拙的深情催生了她的匠心。
作者起笔便不落俗套,《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从玄奘法师病于故乡的一柄扇子入手;《众人皆以东坡为仙》一篇从朱东润师长西席的手书始,遍写东坡之诗词、漫谈苏轼超尘的人生不雅观;写辛弃疾便单刀直入,由于辛弃疾的名字一念出,那个积贫积弱、动荡不宁的朝代就呼啸着来到人们面前。作者彷佛始终在场,仿佛牵手溜达般引领着读者,踏入那片场域便豁然开朗,言谈间就回到了诗词现场。
正是由于真正深入触及了古人的灵魂,潘向黎才能不循定见,其解读与感知自然也不落窠臼。“笑时犹带岭使女”“此心安处,便是吾乡”,从容貌美到气质美,从高洁的梅到随缘自适的人生不雅观,女性之美的顶峰摹写不外如是。旷达洒脱的东坡心中从不容纳世俗身份,柔奴于他而言是心腹、是好友、是精神契合的同道,又何谈什么“仆尚如此,何况主人”呢?真正聚焦于柔奴来谈《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脱手非凡,这当然不但是作者在写作上的“巧思”,从根本上表示着作者看待天下的眼力是那么宽容又大方,就犹如看待苏东坡与柔奴之交,她没有看到主仆、男女,而仅仅是两个灵魂上相契的心腹间一见相知,多么的落落大方,这样洒脱的东坡,这样洒脱的交游,何苦用那样狭隘的眼力来看待呢?
唯有美,历千年而光彩熠熠,不同于浮于外面的瞩目,东坡笔下的美是气质美、格调美,更是人生哲学的美。这样分歧凡响的视角,尽显作者开阔的解读视野以及对苏东坡人格的独特认知,古典的文人风骨与当代人文精神一脉相承,笔墨艺术在世间清闲行走,不为韶光所动。物质消耗,精神与笔墨留存,经由韶光沉淀,超过时空,以文学为媒介进行对话,古时的文人情怀到如今,如同一坛美酒,不仅从未被泯没,反而经由岁月的洗礼,愈发醇厚。
解读不尽的深意
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春水不同于秋水,其下蕴含着勃勃活气,早春河水解冻,春水便彭湃而来,其积蓄的能量是浩瀚的。正犹如诗词,寥寥数句,体量并不大,却蕴含着解读不尽的深意。
潘向黎评论辩论诗词,不拘一格,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正因在作者笔下古诗词与日常生活融为一体,诗词融于行文之中,谈诗词便是谈人生。她每每由体验或感怀的一处生发,用诗词铺展出一片原野,每篇文章都是环绕着一个点来藉由诗词谈人生,写落叶残花、写韶光感、写诗词中的女性,写古又写今,写东坡每每因今昔变迁、人生短暂而思及时间和空间,故而造诣其诗词,人生的诗意与诗意的人生浑融交错,将个人的情绪、生命体验道出,诗词便如行云流水般铺展开来。
诗词写尽了人生。人生境遇与诗词的连通,将人们的日常生活置入了大的历史逻辑之中,历经由人生百态的古人在面对困难与起落时,更显得安然豁达。
在疫情时期,我们更该当读诗。当人们的眼力聚焦在较窄的历史维度当中,苦难彷佛变得难以承受,而当我们把历史的韶光轴延长,苦难自然被消解,人们的难关大都难在自己内心,生命的哲学就在此刻悄然登场。坐落在光阴刻度中的古人,他们早已把人生的答案写在了诗词当中。
悟透了这一层,自可安然处世。作者文如其人,字里行间萦绕着一种仙气儿。这仙气儿不仅表示在其空想化、浪漫化的处理办法,更在于人生态度的豁达与超脱。古典诗词最须要体悟,须要慢下来,“慢”与“静”是与这个时期背反的气质,犹如流淌在《古典的春水》中的一种冲和的气质,这里安静文雅,这里是累于世俗的人们一处歇息的静室。
在这个文学天下里,潘向黎不讲世俗、不谈事情、不论功绩,只说诗。诗中难道没有世俗吗?当然有,那里面有人生哲思、有生命感怀,有“男儿到去世心如铁”建功立业的志气,有“若问相思何处歇,相逢便是相思彻”的痴情。但中国古典诗词的韵味就在于此,她从不直白地对着你喊出来,而是循循地要你去自己品味,从而构建独属自己的诗意人生。
于是,墨客在笔墨中复活,在春天复活,在彭湃的春水中复活。
来源 北京日报 作者 马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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