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而好学,长则肆力于词,又精绘事,尝写饮酒读骚图。低廉甜头乐府,名曰乔影,吴中好事者被之管弦,一时传唱。后移家南湖,颜其室曰喷鼻香南雪北庐,自画小影作男子装,托名谢絮才,殆不无天坏王郎之感。其父与夫皆业贾,两家无一读书人,而独呈翘秀。
著有《花帘词》一卷、《喷鼻香南雪北词》一卷、《饮酒读骚图曲》、《花帘书屋诗》等。
【秋雪渔庄】
芦絮明寒渚,松惨淡草堂。
西溪好烟水,中有此渔庄。
筑簖营鸥宅,分田种鹤粮。
梅花三百树,晴雪又浮喷鼻香。
【龙井道中】
一径风篁路,幽泉响石矶。
竹林秋笋瘦,苔涧晚花肥。
掠雨红晴下,冲烟翠羽飞。
松花喷鼻香冉冉,还复点罗衣。
【初夏寓居里湖赵氏山庄·其二】
玉壶酒市去沽春,归路斜阳画本新。
夜半月高弦索奏,临湖多少倚楼人。
【翠渌园】
云满楼台水满津,阑干十二碧城春。
隆中风月真绅士,林下烟霞彼美人。
卧砌苔碑昏柳是,隔湖花树暝兰因。
辋川傥问王摩诘,金粟如来是后身。
【西湖送春】
得泛西湖又一回,叩舷高咏过蓬莱。
春光燕语莺啼去,山势龙飞凤舞来。
是处画楼垂柳暗,几家喷鼻香塚野花开。
旧游陈迹重相访,红损雕栏绿上苔。
【浣溪沙·一卷离骚一卷经】
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苦处十年灯。芭蕉叶上几秋声。
欲哭不成还强笑,讳愁无奈学忘情。误人犹是说聪明。
【浪淘沙·垂柳绿毵毵】
垂柳绿毵毵。雨洗烟含。满天飞絮落花搀。记得画船曾载酒,箫鼓江南。
睡折碧云簪。怯试单衫。一春辛劳似红蚕。三起三眠三月病,病过重三。
【洞仙歌·珊珊琐骨】
珊珊琐骨,似碧城仙侣。一笑相逢淡忘语。镇拈花倚竹,翠袖生寒,空谷里、相见个侬幽绪。
兰釭低照影,赌酒评诗,便唱江南断肠句。一样扫眉才,偏我清狂,要消受、美男心许。正漠漠、烟波五湖春,待买个红船,载卿同去。
【乳燕飞·不信愁来早】
不信愁来早。自天生、如形共影,依依相绕。一点灵根随处有,阅尽古令谁扫。问散作、几般怀抱。豪士悲歌儿女泪,更文园、善病河阳老。感斯意,即同调。
助愁尚有闲中料。满天涯,晓风残月,夕阳芳草。我亦人问沉沦腐化者,此味尽教尝到。况早晚、又添多少。眼底眉头担不住,向纱窗、握管还吟啸。打一幅,写愁稿。
【满江红·西湖咏古十首·其三 ·栖霞岭岳武穆王 】
决斗苦战中原,吊不尽、忠魂辛劳。纷纭见、旌旗北指,衣冠南渡。半壁莺花天水碧,十围松柏云山古。最伤心、杯酒未能酬,黄龙府。
金牌急,无人阻。金瓯缺,何人补。但销金锅里,怕传金鼓。墙角读碑斜照冷,墓门铸铁春泥污。爇名喷鼻香、岁岁拜灵祠,栖霞路。
【金缕曲·闷欲呼天说】
闷欲呼天说。问苍苍、生人在世,忍偏磨灭?从古难消英气,也只书空咄咄。正自检、断肠诗阅。看到伤心翻天笑,笑公然、愁是吾家物!
都并入、笔端结。
英雄儿女原无别。叹千秋、停止一例,泪皆成血。待把柔情轻放下,不唱柳边风月;且整顿、铜琶铁拨。读罢《离骚》还酌酒,向大江东去歌残阕。声早遏,碧云裂。
【行喷鼻香子·永夜迢迢】
永夜迢迢,落叶萧萧。纸窗儿、不住风敲。茶温烟冷,炉暗香消。正小庭空,双扉掩,一灯挑。
愁也难抛,梦也难招。拥寒衾、睡也无聊。悲惨景况,齐作今宵。有漏声沉,铃声苦,雁声高。
【陌上花·游尘扑扑】
游尘扑扑,东风吹碎,乱丝丛笛。小住西湖,怕见一湖春色。玉骢嘶过红楼外,多少喷鼻香车油壁。想凝妆绣阁,探芳起早,几曾将息。
绕长堤。是柳相逢半面,青眼笑侬不识。除却梅花,只有月轮知得。移家入画神仙福,翻把画中人隔。任窗儿帘子,重重遮断,四围空碧。
【台城路·渡江桃叶歌声歇】
渡江桃叶歌声歇,伤心竟成春恨。打桨亲迎,横琴侧坐,想煞那回清均。护花最稳。有障掩青绫,墙围青粉。刻翠裁红,肩随妆阁索诗印。
喷鼻香衾拚负晓梦。但兰羞早洁,纤手同进。璧月难圆,彩云易散,艳福从来非分。东风太紧。怅芳草天涯,柳绵吹尽。听雨薄暮,画帘三两阵。
【翠楼吟·西湖春泛忆先兄梦蕉】
笛倚楼高,觞流水曲,当年俊游难再。桥寻旧迹,怨芳草、斜阳天外。晴湖花海。记惨绿,挼袍轻红飞盖。人何在?野棠开,尽杜鹃啼坏。
一带垂柳依依,忍画船摇碧,酒铛重载。梅边亭又圮,算惟有青山不改。清愁无赖。感倦鼓,春城残钟,喷鼻香界归桡快。晚云初起,月明风大。
【喝火令·放眼壶天隘】
四月十六夜,泛棹北山,月色正中,湖面若镕银。戏拈小石投水,波光相激,月累累如贯珠。时薄酒微醺,繁弦乍歇,浩歌一阕,四山皆应,不自知其身在尘世也。
放眼壶天隘,当头璧月圆。玻璃十顷不嫌宽。金管玉箫檀板,齐奏木兰船。
片石投如矢,层波漾作圈。明珠散走水晶盘。那得山灵、借我仙掌小于拳。那得虹霓成线,万颗一齐穿。
【寿楼春·惊东风吹来】
惊东风吹来。有红情绿意,缀上瑶钗。恰喜椒盘颂好,画堂筵开。残蜡尽、韶光回。费一番、天公安排。正彩燕翩翩,新莺呖呖,笑语到妆台。
鳌山结,嬉游才。又试灯景象,纵酒襟怀。几处银花影合,玉使女猜。城不夜,春无涯。趁踏歌、铜壶休催。但明月随人,人间暗尘飞六街。
【酷相思·寂寂重门深院锁】
寂寂重门深院锁。正睡起、愁无那。觉鬓影、微松钗半亸。清晓也、慵梳理。薄暮也、慵梳理。
竹簟纱橱谁耐卧。苦病境、牢担荷。怎廿载、光阴如梦过。当初也、伤心我。而今也、伤心我。
【疏影·伊人似玉】
伊人似玉。记薄暮小院,曾伴花宿。不断生喷鼻香,写入冰丝,高楼漫倚横竹。无端抛却家山去,只梦绕、江南江北,有故宅、仙鹤飞来,说与藐姑愁独。
难忘清寒唤起,一枝素手折,簪上鬟绿。薄薄铢衣,短短琴床,冷画两三间屋。霜笳吹到乡心切,又谱出、相思新曲。总负它、淡月疏窗,印满碧罗十幅。
【大江东去·乘风万里】
乘风万里,看片帆、剪破大江秋色。天水苍茫明月涌,大抵槎浮今夕。瓜步潮平,海门露冷,雨点金焦白。玻璃天下,晚山难辨遥碧。
我欲闲却红牙,换来铁板,试与坡翁说。星使闽南持节去,惊起鱼龙能识。谏草焚馀,诗囊贮满,赋有淩云笔。画中何处,蓬瀛飞下仙客。
注:图片为顾坤伯(1905~1970)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