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氓》中的女主人公,把桑叶和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当她年轻貌美时,丈夫对她的爱犹如淇水上的桑叶一样,充满新鲜感和甜蜜感。
随着岁月流逝,她年迈色衰,丈夫的爱逐渐消逝,有时还拳脚相加。
婚前婚后的差别,使她不堪忍受,末了她毅然和丈夫破碎,挽回自己的肃静。

在此篇中,桑叶不但是她年迈色衰的象征,也是她的爱情从甜蜜到凋零的见证,可见桑树在先秦妇女心中的地位何其主要!

不但《氓》如此,就全体上古社会而言,桑树一贯是十分主要的文化意象。

从氓中的桑意象看上古先平易近的农桑生活和文化心理

采桑活动

“桑”意象成为先秦文籍常客的缘故原由

翻开《诗经》,只假如写农耕生活、日常劳作,人们每每会提到桑或者是和桑有关的事物:

比如《鄘风·定之方中》,描写卫文公搬家楚虚,他最先做的事情,是劝农桑,察看农田;

又如《小雅·小弁》,在诗中人们对桑树和梓树险些到了毕恭毕敬的地步;

又如《鲁颂·泮水》,在歌颂鲁候武韬武略之时,还重点描写泮水边的桑林。

无论是国风,还是大雅、小雅,都存在着桑的踪影,为何“桑”让上古先民如此青睐?这与上古期间特定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有关。

中国是农耕文明,上古先民在大河的平坦地带,定居耕种,与“逐水草而居”或者渔猎求食的民族比较,这种生活模式相对稳定。

夏商周期间,就已经确立了稳定的男耕女织社会生活模式,“衣”、“食”是他们最主要的生活要素。

商朝的“桑”,完备保留了树的形态

“食”的话有水稻,毕竟中国是最早栽种水稻的国家。
而“衣”则与养蚕缫丝有很大关联。
古希腊将中国成为蚕丝之国,新石器时期晚期,原始先民就已司理解养蚕。

从商朝的甲骨文来看,与桑、蚕、丝有关的字有100多个,足以证明当时的蚕桑业已经非常发达。

周朝期间,采桑缫丝已经是平凡百姓家的普通生产办法,“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详细记录了女子采桑、缫丝、裁衣的场景。

因此,在上古期间,桑树险些是人们安居乐业的必要条件,人们广而种之。
正由于它与衣食有关,是人们生活的保障,与平民百姓有着深厚的情绪,以是统治阶级十分重视。

由于桑树是每家必种之树,以是逐渐衍生出家园、故乡的内涵,这是其他树种不能比拟的。

桑树与上古先民的日常生活密切干系,人们把它记入文籍便是很正常的事情。

采桑图

“桑”意象与原始宗教的关系

但是,细看《诗经》创造,人们并没有把“桑”作为紧张的描写工具,而因此起兴的办法吟咏它,比如:

《魏风·汾沮如》中,用在汾水边采桑的场景,引出人们对品质高尚之人的歌颂:彼汾一方,言采其桑。
彼其之子,美如英;

《曹风·鸤鸠》中写君子刚毅的品质:鸤鸠在桑,其子七兮。
淑人君子,其仪一兮;

《小雅·南山有台》中写来宾是邦家的根本和光彩:南山有桑, 北山有杨。
乐只君子, 邦家之光;等等。

“桑”在墨客心中,不再是纯挚的农作物,它是美的象征,具有更深的文化意义。
个中,最主要的是它的宗教意义。

古代巫术活动:“傩”

中国最初的文化形态是巫文化,上古先民相信万物有灵,自然界的草木皆是他们崇拜的工具。

人类从猿进化到人,从森林中走出来,树木对人类的意义十分主要,定居后,人们砍树造屋,钻木取火,用木做成日常生活的用具,他们对树木的情绪越来越深厚。

因此,在上古期间,人们把树看做有生命的精灵,具有造福人类的能力,对树的崇拜也就孕育而生。

古克尔特人古语中的“圣所”,便是小树林或者森林中的一块空地,芬兰—乌戈尔族人的部落中异教的星期也多是在“神圣的树丛”中举行,中国也有相同的敬拜活动——社祭。

社祭是中国最主要的敬拜大典,它的场所一样平常选在丛林中或者树木茂密的地方。

《墨子》中说得很清楚:“ 虞夏商周三代之圣王, 其始建国营都日, 必择国之正坛置以为宗庙, 必择木之修茂者置以为丛社。

在社祭周围的树被称为社树,普通树种尚且被上古先民崇拜,何况是敬拜的社树!
而富商期间的社树便是桑树。

《淮南子·修务训》云:“汤忧百姓之旱,以身祷于桑山之林”。

《路史·余论六》则直接定义:“桑林者,社也”。

在先秦文籍中,“桑林”险些是殷社的代称,社祭时巫官们演出的乐舞被称为“桑林之舞”,桑树因此称为原始宗教的分外符号。

古代社祭

以桑林为社祭的场所,以桑树为社树,一方面直接反应出富商期间栽种桑树的广泛性、蚕桑业的发达,另一方面,也表示出殷人对蚕桑代价的重视。

桑树与社祭的结合,是它的现实功能与宗教意义相领悟的表示,桑的神圣尊贵陪衬出社祭的神圣尊贵,而社祭的神秘性和庄严性又强化了桑的宗教意义,因此,桑树在先民心中的地位逐渐崇高起来。

有关桑树宗教文化意义衍生出来的文学精品是神话,上古神话中有大禹和涂山女在台桑私会的神话、伊尹生于空桑的神话、扶桑载日的神话等等。

“桑”意象与婚恋的密切关联

《诗经》中常常用桑明写或暗喻爱情。
比如《鄘风·桑中》,上古青年男女常常将幽会地点放在“桑中”:“ 期我乎桑中, 要我乎上宫”;

又如《郑风·将仲子》,少女奉劝恋人不要冒然来访,折断家中桑树:“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

又如《卫风·氓》,用桑叶的嫩绿和枯黄凋零比喻夫妻爱情由浓转衰等等。

那么,为什么神圣庄严的桑树会和风花雪月的男女情爱联系起来呢?

在社祭活动中,除了敬拜地皮神外,还有一项主要的内容是敬拜先人神,上古先民称为“高禖”之祭,便是敬拜婚姻和生养的神仙。

高禖之神

闻一多指出,夏朝先民敬拜的高禖是涂山氏,也便是女娲;殷人敬拜的高禖是简狄;周人敬拜的高禖是姜嫄,这些神仙都是各部族各朝代的第一位女先人。

这种敬拜实在是母系氏族尊重女性的生理遗留,有着浓厚的原始生殖崇拜色彩,由于女先人是生子之神,对繁衍后代、开拓家族有着重要贡献。

高禖之祭逐渐变为求子之祭,作为敬拜地点的桑林也就增加了生殖崇拜的意义,它象征着繁衍生息、生命力,具有创造生命、生生不息的色彩。
现实中的桑树,随意马虎存活成长、枝叶繁茂、果实累累,与先民多子多福的心愿十分贴切。

无论是伊尹生于空桑的神话,还是大禹和涂山氏恋爱的台桑,都是着眼于桑林的生殖崇拜内涵。

既然桑社是敬拜婚姻和生养的神仙,那么与婚恋有关就很正常了。

《桑树》

《周礼》中记载:“中春之月, 令会男女, 于是时也, 奔者不禁。
若无端而不用令者, 罚之。
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

仲春时节,在桑林敬拜高禖的仪式中,男欢女爱是不受约束的。
上古先民认为,这么做可以媚谄神灵,更随意马虎促进男女结合以及求子成功。

这一分外礼俗在当时被称为“桑中之喜”,桑树本来蕴含着浓厚的生殖崇拜色彩,桑林中敬拜的又是媒神,而采桑养蚕又是女性专门的生产办法,以是,上古文学文籍中,桑意象是表达婚恋情爱的固定瘦语。

朱熹将《诗经》中的情歌通称为“桑间濮上之音”, 桑、桑林已经与男女恋情具有等值性意义。

总而言之,桑在上古期间被先民授予了家园、生命、繁衍、情爱等文化内涵,它在《诗经》中表现出来的神圣、崇高、美好等,都是源于人们的文化生理。

“桑”意象对后世文学创作的影响

通过以上梳理,我们基本可以理清桑意象的演化过程:它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生存依托,随着人们认知的发展,逐渐被附上浓厚的宗教意味,从普通的农作物成为原始崇拜的符号,又由于桑社敬拜高禖的缘故,使得它具有男女情爱的内涵,成为情爱的代言符号。

此后,凡是与桑有关的桑间、桑野、桑田、桑叶、桑葚等桑树的局部,也具备了桑的整体含义,一步步构成中国文学史上的主要意象群。

采桑壁画

富商期间,人们对原始巫文化的征服刚刚完成,开始向礼乐文明、理性文明过渡,然而,毕竟认识不能一步到位,全体社会还有原始巫文化的气息,古老的桑文化当然也不能摆脱原始宗教的影响。

后来经由孔子的提炼总结,加上详细语境损失,原始宗教崇拜没落,之前加诸于桑的神圣、爱崇也消逝了,它逐渐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具有世俗意义。

后代常常用桑意象描写农事、田园或隐逸生活,如陶渊明的“鸡鸣桑树颠”,孟浩然的“把酒话桑麻”,辛弃疾的“陌上柔上破新苗”等,都是桑意象与隐逸文化的有机结合,它传达的是农耕时的宁静、淳厚、闲适,反响出人们心中的家园情结。

另一方面,桑的婚恋爱情意象也没有得到传承,文人们将对桑的兴趣转到与之干系的“蚕”、“丝”上来,从而写出“春蚕到去世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绝佳诗句。

当然,无论桑意象的内涵如何变革,但是“桑”始终与美好事物联系在一起,这是人们文化生理所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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