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至20世纪初各式琥珀(含蜜蜡)制品

(2011 年佳士得拍卖)

这些琥珀光荣恰与《博物要览》中的琥珀分类相对应

一、上古的琥珀:“育沛”与“遗玉”

博物要览上古的琥珀育沛与遗玉

琥珀的上古之名蕴藏在《山海经》里。
《山海经·南山经》中有:“南山经之首曰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丽麂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个中多育沛,佩之无瘕疾。
”关于个中的“育沛”,东晋郭璞的《山海经注》中未详谈。
民国章鸿钊则认为“育沛”可能来自地方语音,在西汉后变成“琥珀”,与现今流传的“琥珀”同义。
然而,“育沛”在《山海经》中仅涌现一处,这令后者本就软弱的论点更不成立,仅能姑且听之。

与之比较,上古名称“遗玉”的内涵更为丰富,它也出自《山海经》,共涌现四次。
《山海经·外洋南经》中有:“平丘在三桑东,爰有遗玉、青鸟、视肉、杨柳、甘柤、甘华,百果所生。
”《山海经·大荒南经》中有:“有南類之山,爰有遗玉、青马、三骓、视肉、甘华,百谷所在。
”《山海经·外洋东经》中有:“

丘(音嗟,或作髮)爰有遗玉、青马、视肉……”《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有:“东北外洋又有三青马、三骓、甘华。
爰有遗玉、三青鸟、三骓、视肉……”

东汉的棕赤色螭形琥珀雕件(广西博物馆收藏)

1955年出土于广西贵县(今贵港市)火车站34号墓

高1.2厘米,直径5.4厘米

在此四处,“遗玉”的涌现场景大同小异。
个中,《山海经·外洋南经》与《山海经·大荒南经》,《山海经·外洋东经》与《山海经·大荒东经》的相似度更高。
笔者判断,这是关于我国东南地区两组不同期间相似敬拜活动或场景的描写,可见“遗玉”在上古的部落时期,就已经被视为珍品记录下来。

郭璞在表明《山海经》时,将“遗玉”表明为玉石。
清代吴任臣则在《山海经广注·卷八》将其注疏为“瑿玉”,有“松脂千年为茯苓,又千年为琥珀,又千年为瑿”的描述。
此注又被郝懿行采纳,记载在《山海经笺疏》里。

东汉初年黄金镶琥珀、玉髓、绿松石腰带扣(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宽5.7厘米,高9.5厘米

上述注释的韶光跨度有点大,如果回到上古,其论点可能更为可信。
东汉《说文解字》里,虽然没有关于“遗玉”的词条,却有其存在。
在《说文解字·玉字部》里,有一个关于“

”的词条,其释义为“遗玉”也。
由此而言,“

”便是“遗玉”。
在字形上,“

”与“瑿”高度近似,可能便是“瑿”的异体字。
“遗玉”和“瑿玉”的发音也相似,以是两者指向同一事物,大概也是有可能的。

二、从“虎魄”到“琥珀”

我们现在所知的宝石名称“琥珀”起源于上古末期。
与玛瑙等很多宝石名称一样,琥珀之名也来源于丝绸之路,只是它的起源不如玛瑙明朗。
后来,琥珀和玛瑙一样,也成为“佛家七宝”之一,个中的细节我们不在此进行描述。

与其他同为“佛家七宝”的珍宝比较,琥珀在古代主流社会中的存在感普遍略低,不过在辽代(907年—1125年)曾涌现例外,琥珀一度是辽代契丹贵族心尖上的珍宝。
内蒙古通辽市的辽代陈国公主墓出土的大量琥珀陪葬品,是出土琥珀最为集中的考古创造。

辽代琥珀凤纹簪饰(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宽2.5厘米,长8.6厘米,这种颇具唐代遗风的染色琥珀制品,从辽代一贯盛行至元代

琥珀最早名为“虎魄”,涌如今西汉《急就篇》里,这是史游在汉元帝期间(前48年—前33年)编撰的一本学童识字书。
此时,距丝绸之路的开通已有半个世纪,“虎魄”之名在中原早已家喻户晓。
到了东汉末年,它被收录到《广雅》里。

到了南北朝期间,震荡的时局带来思想的解放,此时的宝石名称富有创意且较为随意,将古人对名称流变的文化方向表露无遗。
笔者按照“琥珀”在汉代到唐代的干系文献中的涌现顺序,对其名称进行了网络。

“琥珀”名称进化表

“虎魄”之名的构思与玛瑙的“马脑”之名相似。
可惜,笔者没能找到南北朝期间的文献来佐证,只在《本草大纲·卷三十七·琥珀》里找到了李时珍的阐明:“虎去世则精魄入地化为石,此物状似之,故谓之‘虎魄’。
俗文从玉,以其类玉也。
”著作中记录的传说,为我们勾勒出“虎魄”变为“琥珀”的渐变模式。

“虎魄”大约最早涌如今汉武帝时期,到汉元帝时已遍及,东汉后此名不变。
在南北朝期间,古人便开启了它“俗文从玉”的本土化进程,先后涌现了“琥魄”“虎珀”“琥珀”。
有趣的是,这几个名称险些同时涌现且被相互交替利用,乃至在同一篇文献中也会涌现不同写法。
这种征象贯穿于全体古文献中,在《太平御览》里尤为明显。

辽代“叠胜”琥珀盒(辽宁博物馆收藏)

高9.8厘米,宽5.6厘米,盒为一盖一底,有子母口,可以扣合,盖底同式,并同样阴刻欧体楷书“叠胜”二字,1967年出土于辽宁阜新的红帽子乡塔营子辽塔地宫

笔者将这四个名称在文献中的涌现次数进行比对,将涌现次数最多者列为“最受欢迎”,其受欢迎程度从高到低依次为:“琥珀”“虎魄”“虎珀”“琥魄”。
我们可由此推断,只管关于“虎魄”的来源并没有更早的阐明,但古人对付琥珀“虎去世则精魄入地化为石”的传言笃信无疑,而且将其作为一种潜意识文化,代代流传。
由于这个缘故,只管琥珀终极在进化当中良好出来,但古人的骨子里从未忘却它的原点,还是时时将“虎魄”之名拿出来抖一抖。
以是,它排到第二。

元末明初琥珀龙纹摆件(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长7.6厘米,宽2.9厘米,高12.7厘米

“兽魄”之名在上述排列中显得十分冒昧,而且在韶光点上也有一些脱节;更主要的是,它的利用量非常少,彷佛只涌如今《隋书》。
可是,它出自魏征之手,又让人不可忽略。
难道治国高手也要在起名这样的雕虫小技上略试技艺,希望从而留名史册?

宋代王不雅观国《学林·卷七·琥珀》里的一句话解开了谜团:

“琥珀又为‘虎魄’。
字盖假借用之。
唐高祖之祖名‘虎’。
唐人讳‘虎’字,故唐人笔墨皆改‘虎’为‘武’,而讳‘虎珀’为‘武魄’也。

原来,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名“李虎”。
为了避讳,唐人不能用“虎”字。
例如,春秋战国以来象征皇家兵权的“虎符”,到了唐代为避讳就变成了“鱼符”。
同理,唐人因避讳而改“虎珀”为“武魄”,由于“虎”与“武”发音附近,意思也靠近。
“武魄”曾在唐代盛行,至今仍旧残余在一些唐代文献里。
但是,“武”字的含义过于抽象,短缺“虎”字里蕴藏着的野性,看起来有些别扭,可能正是因此,魏征才对其避而不用,选择了更能捉住词语原来特质的“兽魄”。
在此,我们可将“兽魄”算作“虎魄”在避讳制度下的另一个替代名称,其涌现频率比“武魄”还要少。

唐朝灭亡之后,这两个替代名称一并消逝,文献中重现“虎魄”的身影,笔墨避讳制度的不得民气也可从此窥见一斑。

三、“琥珀”与“江珠”

在中古期间的文献中,“琥珀”的干系记载变得丰富起来。

在文献里,关于琥珀的最早描述来自晋代。
晋代郭义恭的《广志》记载:“琥魄,珠也,生地中。
其上及旁不生草,浅者五尺,深者八九尺,大如斛。
削去皮,成琥魄。
初时如桃胶,凝坚乃成。
其方人以为枕。
出博南县。
”西晋张华的《博物志·卷四》记载:“松脂沦入地中,千年化为茯苓,茯苓千年化为琥珀。
虎珀一名江珠。
今太山有茯苓而无琥珀,益州永昌出琥珀而无茯苓。
或复云:烧蜂窠所作。
未详此二说。

晋代郭义恭的《广志》早已失落佚,此文收录自《太平御览·总卷八百一十·珍宝部·卷七·琥魄》。
实在,这则内容最早涌如今《广雅》,可惜现存版本不可考,仅能在《后汉书·卷一百十六·唐章怀太子贤表明》里找到。
我们可由此判断,这段文献记录中关于琥珀描述的韶光上限为三国初期(即《广雅》涌现的年代),韶光下限则为东晋。
从上面两则记录,可知晋人对琥珀的认识情形,他们已知道琥珀刚被挖掘出来时为桃胶状。
不过,西晋张华虽然记录了人们对琥珀成长过程的猜想,但也仅限于记录,并未肯定之。
的确,上面两位作者都只是晋代的博物学家,难以对所记事物进行负责测试。
当时,更乐意负责研究“琥珀”实质的人,可能是药物学家,由于他们的事情与其时朝阳东升的炼丹养生之术息息相关。
以是,能去确认上述传言的人,理应也是这方面的人才。

清代的琥珀鼻烟壶(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高7.6厘米,宽4.4厘米,厚2.2厘米,玄色壸身为缅珀,黄色盖子为波罗的海蜜蜡

清代云南根珀鼻烟壶(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盖子为玻璃,高7.2厘米

南朝梁的陶弘景正是一位医药学家和炼丹羽士。
他在《本草经集注·草木上品·琥珀》中道:“旧说云是松脂沦入地,千年所化,今烧之亦作松气。
世有琥珀中有一蜂,形色如生。
《博物志》又云烧蜂巢所作,恐非实。
此或当蜂为松脂所粘,因坠地沦没耳。
有煮鸡子及青鱼枕作者,并非真,唯以拾芥为验。

如果说晋代两位博物学家的记载还存在主不雅观忖度,那么陶弘景则在古人的根本上进行过负责测试,并将事实记录下来,用科学实践的态度对流传下来的琥珀成因进行了甄别,对传言的真伪进行了取舍,剔除了茯苓。
与此同时,他也否定了“虫珀”缘自“烧蜂巢”的阐明,提出“虫珀”可能是蜜蜂先被松脂粘上,然后才坠落地面,直至埋入地下。
末了一句话还提到琥珀在当时的赝品——“煮鸡子”和“青鱼枕”,其鉴别的手段则以“拾芥”为主,即看宝石是否有静电征象,下文将详述。

晋代郭义恭的《广志》提到琥珀产自博南县。
西晋常璩的《华阳国志·卷四》里有其原始记录:“博南县西山高四十里,越之得兰沧水。
有金沙,以火融之为黄金,有光珠穴,出光珠,有虎魄,能吸芥。

南宋范晔的《后汉书·卷一百十六》中记载:“博南山……出铜、铁、铅、锡、金、银、光珠、虎魄。
”《唐章怀太子贤注》提到,《华阳国志》曰:“兰沧水有金沙,洗取融为金,有光珠穴。
”《博物志》提出,“光珠”即“江珠”也。

常璩原来是成汉的官员,归降东晋之后不得志,遂专心著书于西南历史地理,写就的《华阳国志》成为中古西南资讯的主要源头。
这里讲到的“虎魄”“光珠”“江珠”以及“吸芥”并不新鲜,在前述引文中也涌现。
可见,这些看似各不相关的观点,该当有主要关联。
从《博物志》可知“虎魄”别号“江珠”,《后汉书》也表明为“光珠”即“江珠”。
通过这些描述,可推知“虎魄”“江珠”“光珠”为一物。

如果回到这些出处的源头,会创造《华阳国志》里也有干系描述,文中提及博南县兰沧水里有三种资源,黄金、“光珠”和“虎魄”,行文中并没提“光珠”与“虎魄”的同等关系。
然而,一旦离开这个原始记载,就变成三者互为相通的局势。
《博物志》与《后汉书》在唐宋之际都相称有影响,不断被转载抄录。
到了宋代,在《太平御览》里,它变成了《华阳国志》中的:“珠穴出光珠,有琥珀,能吸芥。
”在此,“江珠”“光珠”成为“虎魄”的别名,并被流传下去。
李时珍的《本草大纲》也对此照抄不误。

“光珠”又是什么?一千多年后,清代檀萃《滇海虞衡志·卷二·志金石》中有:“宝石即《汉书·哀牢传》所谓‘光珠’,出孟密土司宝井。
”随后,檀萃又谈到孟密产的各色碧霞玺(即碧玺)。
由此得知,“光珠”便是单晶宝石,在清代出自“宝井”,在中古哀牢出自兰沧水的“光珠穴”。

两者出惩罚歧,但是并不抵牾,只是反响宝石采集的不同历史阶段。
西汉《淮南子·地形训》曰:“水圆折者有珠,方折者有玉”,即在河道当中,水流旋转弯曲的地方,常日会有珍珠;而在水流作直角迁移转变的地方,常日会有宝石。
这是上古积累总结出来的河床淘宝履历。
作为砾石,单晶宝石由自然之力被带入河道,终极在河道转弯处沉淀下来,日积月累后,此处沉积的宝石越来越多。
中古期间还处在河床宝石开拓的早期。
此时,古人根据履历,只要略加把稳,利用大略的工具,便可以在沉积处找到宝石。
这种宝石集群征象被古人统称为“光珠穴”。
可惜的是,这种幸运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耗尽。
到了清代,只有在越挖越深的宝石矿井里才能淘到宝石,其开采作业办法与斯里兰卡如今流传下来的传统开采办法一样。

单晶宝石与琥珀在身分上有实质差异,前者为矿物宝石,后者为有机宝石,在当代宝石分类里可谓泾渭分明。
然而在古代,它们被人们开采创造的几率都非常低,处于同等宝贵地位。
不仅如此,两者享有的一个共性也足以令古人将其等量齐观——两者都能“吸芥”,《太平御览》曾如此记载,陶弘景也称“吸芥”是考验琥珀真伪的主要手段。
“芥”指芥菜子,统喻干草、纸屑等。
“吸芥”即“拾芥”,最早出自于王充《论衡·乱龙》中的“顿牟掇芥”一词。
“掇芥”意为能吸引芥子之类的轻小物体,也便是当代物理中的摩擦起电征象。
由此推断,“顿牟”可能是东汉期间琥珀的别名。

静电征象是琥珀的主要特性,被古人当成考验琥珀真假的主要标准,然而,古人太过于依赖这一标准——彷佛将其当成鉴别真假的唯一标准,认为宝石只要能够“吸芥”就一定是琥珀。
如果“光珠”也能“吸芥”,那两者之间也能划上等号。

不巧的是,在琥珀以外,还有其它宝石具有静电征象,譬如被称为“电气石”的碧玺。
根据檀萃的记载,清代孟密的宝井已有碧玺产出,它们在千年前便是河道“光珠穴”中创造的能带静电的“光珠”。

我们可由此得到这样的推测:中古的兰沧水,即现在云南西部的澜沧江,能同时出产“光珠”和“虎魄”。
“光珠”即各色碧玺。
碧玺和“虎魄”出自同一条江,又同样具有静电征象,原石也都是珠玑状。
以是,后来传抄的古人将它们归类为“虎魄”,并由此在文献里声称:“虎魄”别号“光珠”和“江珠”。
“光珠”只能是碧玺,由于兰沧水的“虎魄”,颜色深暗,光泽不好。

用宝石特色来鉴别宝石,本是靠谱手段,只是上述宝石天下里少之又少的重合征象,都恰好让碧玺与琥珀撞上了,以是才在历史上造成误会。

除“拾芥”这一特色外,琥珀由于由松脂而来,还会产生松喷鼻香,即陶弘景在《太平御览》中所指的“松气”。
关于这一点,古人不仅不雅观察到了,还在生活中加以利用。
在《山海经》里提到“育沛”“佩之无瘕疾”,这里的“瘕”即指虫病,指佩戴“育沛”可以达到驱蚊的功效。
再结合文中所提“育沛”之地在西南,可推知其为文献中关于缅珀的最古老的记载。

四、琥珀的分类

现在,市场上的大量琥珀都来自迢遥的波罗的海沿岸国家,自古以来,这里都是天下紧张琥珀的产地。
中国古代文献是否也有干系记载,是否也曾提及波罗的海琥珀呢?笔者并没找到干系的直接描述,不过却在古代文献的字里行间找到其身影,毕竟古代远方货色多为转口贸易,宝石贵重、质小、耐磨,非常适宜这种贸易。

古代著名宝石产地声名久远,成为各地列强扩展的目标。
在纪年之际,罗马帝国壮大无比,便将北欧的琥珀锁定成进攻目标。
罗马第五任天子尼禄期间(54年—68年),罗马帝国的扩展范围扩大到北欧,从此,国际交易市场中的波罗的海琥珀被洗面革心为罗马珍宝。

中古之际的琥珀来源有两大方位,其一为西南方向,其二则来自西域。

曾提及琥珀来自中古西域的文献表

由表得知,西域的琥珀紧张来自大秦国,即罗马帝国。
它们该当便是波罗的海琥珀。
个中,《三国志》和《后汉书》记载的琥珀来自“陆地丝绸之路”;而《梁书》里记载的琥珀来自“海上丝绸之路”,从中天竺国的转口贸易而来。
“天竺”即“身毒”,即后来的印度。
中天竺国大概为印度半岛中南部某沿海贸易小国。
早在罗马帝国期间,这里就与罗马展开海上贸易,至今南印度沿海地区有罗马硬币出土为证。
《梁书·卷五十四·列传第四十八》记载:“其西与大秦、安息交市海中,多大秦珍物——珊瑚、琥珀……”这些珍宝成了罗马帝国对外贸易主要的交流商品。
罗马的珊瑚来自地中海,琥珀则来自更为迢遥的波罗的海。

清代的琥珀笔架(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

宽6.7厘米,长8.5厘米,厚3.5厘米

自中古以来,古代的琥珀紧张来自南番与西番。
北宋寇宗奭《图衍本草衍义·卷二十》中有关于“西戎琥珀”的描述:“色差淡而明澈,南方者色深而重浊。
”文中的“西戎琥珀”光荣浅淡且透明,缅珀则色深而混浊。

古人认为这两者泾渭分明的不雅观点,与当代人的不雅观点基本同等。
由此可见,古人对琥珀的认识十分到位。
的确,琥珀的分类早在南北朝末期就已经开启,其最初分类来自南朝雷敩撰写的《雷公炮炙论》,该书将琥珀分为六类:红松脂、石珀、水珀、花珀、物象珀、瑿珀。
只管这本书早已失落佚,但其干系辞吐有涌如今寇宗奭和李时珍的著作里,对后世产生的深远影响不可忽略。

从明代开始,关于琥珀分类的著述渐多,散见于《格古要论》等文献里,个中以卢之颐《本草乘雅半偈·卷八·琥珀》最为详尽,书中将琥珀分为八类,除雷敩提到的六类以外,还新增了“蜜蜡珀”和“枫脂珀”,这两者被作者评为次等琥珀。
现将雷敩与卢之颐的分类列表如下:

从雷敩至卢之颐,前后相距千年旁边,我们却能够感想熏染到两者之间承前启后的传承。
雷敩的分类是超前的。
卢之颐的增长,则更能表示文化的发展,“蜜蜡珀”和“枫脂珀”都被注以“次之”,表明其不如前面的六类。
可见,明人不仅已知琥珀源自松脂,还知琥珀可能来自其它树种的树脂。
这两位作者皆为医学专家,其写作目的为治病救人,以是他们的分类不一定适用于宝石收藏。
明代关于的宝石书本已有不少,人们也热衷于对宝石进行分类。

如果我们将两种分类进行比拟,两者之间的差异就凸显出来。
前者为医家准备,分类标准看重宝石材质;后者为藏家鉴赏所用,着眼点在于宝石的透明度。
两者的角度和用场不同,导致分类的标准既有重复,又有差异。
前者是后者发展的根本,后者是按照自身行业哀求对宝石进行的分类细化。

雷敩与卢之颐的琥珀分类表

上述表格将宝石分为两大类:透明的琥珀与不透明的蜜蜡。
这种分类建立在前朝分类的根本之上。
在南宋《百宝总珍集》里,有两种宝石可以算作其对应的前辈:“蜡子”和“喷鼻香珀”。

《百宝总珍集·蜡子》中有:“紫蜡红蜡出南番,钏鞮杯盘打嵌安。
大者直钱五六百,小者多嵌指鞮间。
”《百宝总珍集·喷鼻香珀》中有:“琥珀血珀合药合,喷鼻香珀从来多最佳。
色似栗黄令人爱,偏宜雕刻像生花。

在南宋,“蜡子”和“喷鼻香珀”是产地不同的琥珀,前者来自南番,后者来自西夏。
当时,西夏是“喷鼻香珀”的转口贸易地,它将河西走廊掌握在手中,节制了“丝绸之路”的命脉,也垄断了波罗的海琥珀的入口。
如果再结合北宋寇宗奭曾提及的西戎琥珀与南番琥珀的光荣差别,我们能从字里行间看出“蜡子”和“喷鼻香珀”之间的差别,前者为红紫色,后者为栗黄、鹅黄。

到了明代,这种地理识别已然消逝。
在明初曹昭撰的《格古要论》里,我们还是可以在名称上辨识琥珀与“蜡子”,但其含义已与前代大相庭径。
如果没有前朝文献的参考,“蜡子”作为宝石种类的归属已变得暗昧不清。
个中,关于琥珀的描述有:“出南番西番,乃枫木之精液,多年化为琥珀。
其色黄而明莹润泽,其性若松喷鼻香。
色红而且黄者谓之明珀,有喷鼻香者谓之喷鼻香珀,鹅黄色者谓之蜡珀,此等价轻。
深赤色者谓之血珀,此出髙丽、倭国,个中有蜂蚁松枝者甚可爱。
此物于皮肤上揩热,用纸片些少离寸许,则自然飞起。
假者以羊角染色为之。

关于“蜡子”的描述有:“出南蕃西蕃,性坚,有红蜡、紫蜡,亦有酒色者,俱明莹,有大如指面者,亦有小者。
多尽大尽贵。
古云:蜡重一钱,价直十万。
可相嵌钏、镯、碗盏、戒指用。
自然天生者好,碾琢者不佳,假造用药烧成者内有气眼。

可从这些笔墨看出,琥珀不仅出于南蕃西蕃,也出于高丽、倭国(即朝鲜半岛和日本)。
《格古要论》将琥珀的特色及分类全归纳于琥珀词条之下,将“蜡子”视作相对硬度较大的同类。
可见,在作者的心目中,“蜡子”是次一等的琥珀。
然而,“蜡子”的地位不以人们的偏见而动摇,由于它是客不雅观存在的,假以时日,人们不得不重新认识它。

清代的金珀双鸳鸯(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

含底座高4.8厘米,长8.2厘米,琥珀呈蜜色

果真,到了明末,谷泰在《博物要览·卷十三》中写道:“蜜珀俗名所谓蜜蜡也。
以其色类蜂蜜及黄蜡二种之色,故名……亦松脂入土所成者,但历岁未及千年,故其光荣不得琥珀比肩。
”在谷泰的分类里,蜜蜡的标准以蜜珀为重点,比琥珀要次一个档次。
琥珀变成了此类宝石的极品,个中又以深赤色者为最佳,由此可见,顶级琥珀必须光荣浓郁、透明度极佳。
蜜蜡可依据光荣与透明度的高低,划分为六个档次,个中,第一流者为“血珀”,各方面的评价指标都与琥珀靠近,只是略逊一筹。

清代《博物要览》提及的琥珀与蜜蜡的特色差异表

在《博物要览》中,谷泰还谈到宝石的用场。
明代的琥珀、蜜蜡多用来做工艺品,如摆件、碗碟、佛像等,边角料被用来做素珠,这与当今博物馆的藏品情形相吻合。
古诗词中,也常提到琥珀杯、琥珀枕等,由此可见明代宝石原材料的供应充足。

明代的琥珀、蜜蜡,既有海内产,也有舶来品。
海内产自海南以及云南,国外来自西域以外洋诸国。
清代的《博物要览》对此进行了补充,称其外洋产地有日本、朝鲜、吕宋(今菲律宾)、安南(今越南)、林邑(今越南)、三佛齐(今印尼)等。
北欧波罗的海的琥珀在个中不见记录。

明代的金镶琥珀双龙戏珠饰件(南京市博物总馆收藏)

宽5.2厘米,高5.2厘米,金饰高下部位各镶嵌有一粒红宝石,出土于南京邓府山佟卜年夫人陈氏墓

此时的欧洲已不再是蛮荒之地。
随着西欧进入近代社会,文艺复兴不断深入,欧洲的天主教不再一统天下。
为了力挽狂澜,教皇号召教士向海外传教。
首批传教士于明末抵达中国。
在传教的同时,他们也向中国先容欧洲,明代意大利来华传教士艾儒略在《职方外记·卷二》中提到“波罗泥亚”的琥珀,清代比利时来华传教士南怀仁在《坤舆图说·卷二》中再次提及。
从此,来自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琥珀不再须要借助中间商,可直接经由外国人的先容被国人理解。

清代蜜蜡桃式斋戒牌(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

戒牌长6.04厘米,宽3.735厘米,厚0.575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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