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课》中,开列了唐诗宋词必背目录。宋诗、宋文加起来,一共入选13篇,个中一篇,便是王安石的《泊船瓜洲》。
有人看了就想问:这难道不是小学课文里的内容吗?为何学到硕士级别,还成了“必背”篇目呢?
很显然,余秋雨至心认为它写得好。所有有志于学文的同学们,都有必要重新阅读领悟,切莫去听钱锺书、臧克家二人的“谬论”。
前者嘲笑王安石“东风又绿江南岸”炼字十几次,还得了一个平庸,而后者强行要把人家“炼”好的“绿”字,退回“到”、“过”之类,早就被作者抛弃的版本。
经学者吴小如考证:王安石一个“绿”字引发的争议,事实上还涉及传抄中的讹误。
不过,从诗歌的审美接管角度来说,“绿”字的终极定型,是千年来各路诗评家、诗选家共同认可的结果。读不出它的好,只能是钱锺书、臧克家二人的问题。
一、重读《泊船瓜洲》《泊船瓜洲》——北宋·王安石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东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口语翻译:
我乘船从京口来到了瓜洲,两地之间,只不过是一水之隔。回望来时路,寓居的钟山,隐蔽在数重山峦的后面。如今,东风又吹绿了江南的堤岸,不知道明月几时能送我回到家乡?
王安石的这首诗写于北宋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的仲春,王安石第二次拜相。于是他很高兴地乘船,从“京口”,也便是如今江苏的镇江一带出发,赶往当时北宋的都城开封。
船行到瓜州的这个地方,王安石半带着愉悦,半带着抵牾写下了这一首诗。
这一首诗第一句说“京口瓜洲一水间”,意思便是在表达他当时的心情非常愉快,以是船也开得很。顷刻之间,就到达了。
第二句的“钟山只隔数重山”是说他乘坐的船,夜晚停靠在瓜洲渡口。站在船上回望钟山,但是这个时候,钟山被几座山峦挡住了。
看不到自己的家,肯定是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不过,王安石用了“只隔”二字,表明他此时的心情,还是愉快的身分更多。
由于宋神宗天子又重新起用他,那么他变法改革的空想,又有机会实现了。这样的喜悦,是大过统统的。
第三句便是争议的句子,“东风又绿江南岸”。当中的“绿”字是王安石修正十几次往后,得到的终极版本。
“又绿”,解释它以前也“绿”过一次,便是王安石第一次为相的时候,当时的宋神宗支持他进行变法。这是第二次起用他为相,以是就叫“又绿”。
为什么他要用这个“绿”字呢?是由于东风本来是透明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现在用了一个绿字,就让东风化无形为有形。有了画面感,更能让读者体会到当时他对东风的觉得。
其余,这里的“东风”是一语双关,它既指现实中的东风,又指皇恩。但无论“东风”是实指,还是代指“皇恩”,这个用法都不算特殊。
用“绿”字来写东风,在唐宋诗词中,同样是“泛滥成灾”的。李白、温庭筠等人,都用“绿”字写过东风。因此这个“绿”字用得好不好,才会在后来引发很大的争议。
王安石写诗,“炼”字是出了名的,这个事还被宋人收进《童蒙诗训》。书中教后学者向王安石看齐,“笔墨频改,功夫自出”。
身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王安石,虽然政治第一、文学第二,但是按理来说,他不可能在写诗上是一个“蠢人”。为什么他“炼”字十几遍,仍旧选择了老掉牙的“绿”呢?
除了我们前面提到的,可以增加“东风”的实体画面感之外,这个“绿”字实在是贯穿全诗的“诗眼”,它和第二句、第四句要表达的真实内涵,都有联系。
要知道王安石诗中“绿”字的潜在内涵,我们就得先弄懂“草绿”,在古诗中还代表了什么。
唐代大墨客王维有一首著名的《送别》,他在诗中说:“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这里的草绿,含有“归隐”的意思。
传说淮南王刘安去世往后,他部下的人作了《楚辞·招隐士》,呼唤他的魂魄自山中归来。后来“王孙”和“春草”,逐渐和“归隐”的意象就联系起来了。
因此,王安石在这里用“绿”字,便是暗指自己有“功成身退”的欲望。诗中末了一句“明月何时照我还”,便是对“绿”字最好的补充解释。
以是,这个“绿”串起了第二句中的“钟山”,带出了末了一句“明月何时照我还”。这都是在解释,当时王安石心中的喜悦与抵牾的情绪是同时存在的。
一方面,王安石为自己能够重新当上宰相,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他已经热爱上了隐士的生活。他想尽快实现自己的抱负,再学习先哲古人,退隐山林。
诗中没有提到“春草”,写下“绿”字,就即是写了“春草”;写了“春草”,就写出“归隐”的台词。因此,这才是王安石用这个“绿”字要表达真正的含义。
以是这首诗,表达的是一位古代贤人功成身退的政治空想,立意是很高的,它表示出了一个空想文人为人处世的高尚节操。
但是,如今的由于不通古代典故,不解王安石的存心,只是孤立地看待这个“绿”字,又没有联系前后文,于是就会错了意。
特殊是这样的批评,出自钱锺书、臧克家这类大学者之口,争议当然就来了。
二、吴小如不想钱锺书挨骂吴小如也是研究诗词的大家,由于钱锺书对“绿”字的批评、认为用“绿”写东风太老套,遭到了很多人反对,吴小如又专门去研究了王安石这首诗的传播过程。
末了吴小如创造,这首诗在早期的版本里面,写的不是“又绿江南岸”,而是“自绿江南岸”。只是到了《容斋随笔》往后的版本里面,才被改成了“又绿江南岸”。
吴小如的意思是:钱锺书认为这个“绿”字用得比较迂腐,那么把它前面的“又”改成“自”,会不会便是比较新颖的呢?
然后,吴小如用非常翔实的论述,证明了王安石《泊船瓜洲》的原版,里面便是“东风自绿江南岸”。但是,很多人对此仍旧不同意。
这样的行为,显然和金庸替倪匡强辩“南极本来有北极熊,但是被卫斯理打去世了”差不多。
实在,名人也是人,偶尔出错,也是不可避免的。其余,我们对付古人所作的诗词,实在没有必要去“挖出”最初的版本。
包括李白的《将进酒》、《静夜思》,还有之前我们曾经提到过王之涣的名篇《凉州词》在内的,绝大部分的唐诗、宋词,元曲,在流传的过程中,都有字词改动的征象。
那些末了能够流传千年的版本,都是得到了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学者,公认的“最优”选本。
当然,王安石这首《泊船瓜洲》在流传过程中,也起了一些变革。不过他这个“绿”字,始终都没有被人改动过。
这就足以解释:古人在对这首诗的讲授过程中,对这个“绿”字的用法,是持肯定态度的。以是并不是最原始的版本,就一定是大多数人能接管的版本。
中国文学史上,一贯有一个“集体创作”的习气。从前我们老说,中国古代的小说是“集体创作”的结晶。
现在看起来,我们古代流传下来的诗词,同样有这种方向。以是一味追求“原始版本”,实在没有必要。
王安石这一首诗在古代,看起来争议是不大的。紧张的争议,还是集中在当代。大概是由于钱锺书做《宋诗选》的时候,事情量有点大,来不及仔细看。
而王安石这首诗,表面上写得很浅,但是事实上,“绿”字又用得颇为弯曲。以是,钱锺书一时之间没有领悟。
臧克家显然错得更离谱,居然想把“绿”字,退回到王安石抛弃的旧版本上去。对此,只能说臧克家是当代墨客,对付古诗词,还是缺少思考。
偏偏钱锺书和臧克家这两个人在当代的影响力比较大,以是关于“东风又绿江南岸”中“绿”字的争议,就这么被带出来了。如果是两个不太出名的人这么说,大家顶多就一笑置之了。
结语“东风又绿江南岸”,在古代实在是没有什么争议的。紧张的争议还是在近代,由于钱锺书和臧克家等学者,未能吃透王安石诗中的真意,产生了误解。
他们对付这个“绿”字,有不同的想法。普通人一早就接管了这个“绿”字,又反过来以为他们的想法颇为“诡异”,于是就争议不休了。
王安石这个“绿”字,用得非常讲究。除了将“东风”进行了形象化,它还包含了更深刻的“归隐”意象。
王安石写“东风又绿”,没有带一个“草”字,但是东风的“绿”,自然是要通过吹绿岸边的树和草才能实现。
“绿”字可以做多重解读,从实指的是“东风”,到虚指的是“隐士精神”,承上启下地串起了第二句和第四句。既解释了作者为何要回望钟山,又阐明了他为什么盼着“明月照我还”。
如果把它按照臧克家的说法,改成“东风又过江南岸”或者“东风又到江南岸”的话,那么诗意就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