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对而笑，不发一言。我又感到说不出的快乐。尤其是由于华明向来不爱美术，比来忽然热烈地爱好起来，每天和我们在一起玩，我们彷佛得了一个新交的好朋友。弟弟发起“到阳伞坟去”！
大家附和。三人一同出门。
远近几处宅兆，有人正在祭扫。赤色的飘白纸在晴风中摇荡，与周围的绿色作成了强烈的比拟，正同祭扫者的哀哭声与和平幸福的春景作成强烈的比拟一样。我低声背诵爸爸昨夜教我读的古诗：“乌啼雀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累累春草绿。棠梨花下白杨树，尽是去世生离去处。冥漠重泉哭不闻，潇潇暮雨人归去。”背到末了两句，心头一阵寒惨，鼻子里一阵酸楚，眼睛里险些滴一目来，同时又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这觉得被华明和弟弟的对话打断了。
”华明说。
”弟弟接着说。
”
”华明抢着回答。
”弟弟补足了。
”我解释了，他们都笑起来。
三种颜色会化出八种来。”又愉快地发起：“我们用山芋雕刻了，印三色版，好不好?”我想一想，这确是随意马虎而且有趣的玩儿，就附和。华明还不解其方法，要我解释。我说：“我们雕三个山芋版，一个印红，一个印黄，还有一个印蓝。只要把三色预先搭配好，就可印出八种颜色来。”华明恍然大悟。三人不谋而合地爬下大树，踏着青草回去做印刷工了。
什么景物有八种颜色？要随意马虎，又要好看。”弟弟说：“就画本日所见的光景，不是八种颜色都有了么?”我说：“这个很繁芜，太难刻了。”华明挺起眼睛想了一会，说：“画一瓶花，花瓣，花叶，花瓶，和桌子上的布，都可自由配色，而且也随意马虎刻。”我以为很对，先画三朵花，一红，一黄，一橙，再画一丛绿叶。这样，红、黄、橙、绿四色已经有了。还有蓝、紫、白、黑四色要设法搭配。弟弟说：“蓝花瓶紫桌毯，白背景。可惜黑没有地方用。”华明说：“黑的围在四周，当作画框。”我想这办法很好：用黑作画框，三块山芋版的外廓一样大小，套印起来就随意马虎精确了。就决定这样画了。画好了彩图，拿出三张薄纸来。先用第一张薄纸贴在图上，把含有赤色的部分（红、紫、橙、黑）用铅笔勾出。次用第二张薄纸贴在图上，把含有黄色的部分（黄、橙、绿、黑）用铅笔勾出。末了用第三张薄纸贴在图上，把含有蓝色的部分（蓝、紫、绿、黑）用铅笔勾出。然后叫弟弟到长台底下去偷一个大山芋来，切成同样大的三块版子，把薄纸分别贴上，由三人分任雕刻。华明拣了最随意马虎刻的红版。弟弟刻的黄版也大略。我刻的蓝版比较的最繁芜，但刻起来也最有兴味。不久大家刻好了。我们安排三只小瓷盆，把水彩颜料里的三原色分别溶化在小瓷盆里。再洗净三支旧笔，当作涂色的刷子。再找些中国纸，裁成比版子略大的十多张，就开始印刷了。先印最淡的黄色版。等它干了，再盖上赤色版。赤色版干了，末了盖上蓝色版。蓝色版下每逢印出一张，大家喝一声“好！
”印好十多张，天色已经晚了。华明拣了一张较干燥的，藏在袋里，对我们说：“我要回家了。这张带去给我爸爸看。来日诰日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