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讲课之地

推门进入,竟然见告我是在隔壁

从外不雅观看,颜习斋当年的讲学之地更像几十年前的村落供销社,门虚掩着,推门入内,里面的老农却见告我现在这是他家,而颜习斋祠堂是他的隔壁,按其所说果真看到了一壁红墙,红墙的正中是仿古门楼,贴着赤色的磁砖,门楣上写着:“颜习斋祠堂”,两旁的对联却是当今的措辞:“哲学思想教弟子,唯物学术育后人”。
同样是赤色的大门却上着锁,门口堆着一堆玉米棒子,两个老年妇女在剥玉米皮,我向二老打问,如何能找到开门人,二人一贯的见告我:“去找老婆”。
我问了几遍找哪个老婆,二人都重复着这四个字,看我不断的问,个中一位就没好气的见告我:“便是找老婆!

红彤彤的祠堂大门

颜元李塨正其谊以谋其利明其道而计其功下韦力撰

此处外不雅观怎么看都像几十年前的供销社

显然,我来此寻访颜元的祠堂并没有打算在此找个老婆,但是我要这么问下去恐怕没有答案,于是我就顺着他们的话接着问:“到哪里能找到老婆?”果真这种问法起了浸染,个中一位见告我说:“往前面走北面第一家。
”我沿二老的指示,果真在第一家的大门口看到坐着一位老太太,我向她叨教谁拿着祠堂的钥匙,她瞥了我一眼,干脆的回答道:“我!
”她边说边逐步的站起身来,走进院内,我站在表面等了一下子。

从另一侧望过去,也是一片红

然而期待了一番,还是未见这位老太太走出来,我预测是回屋找钥匙,于是,我忍不住冲院里喊了一句:“找到钥匙了吗?”里面没有回答,但模糊的听到老太太蹒跚的走出来的声音,还没等我高兴起来,就听到大门“咣”的一声闭上了,接着便是落锁声,这下坏了,可能是由于嫌我催她,生气了,我刚想道歉赔不是,还没等开口,大门上又开了一扇小门,老太太走了出来,转身又锁上小门,她向我阐明说家中无人,以是要锁上门,方才惊虚一场,我如此揣度老人家,颇有小人之心的嫌疑。
可是她走路依然很慢,我看了一眼她的双脚,彷佛也不是解放前的那种小脚,可是我不敢再催她,自己又奈不住性子,从她手里接过钥匙,自己先跑到祠堂去开门。

院内的黄线像是停车位

省级文保牌

颜水泥做的喷鼻香炉有些粗糙

祠堂内是窄窄的一条,地上满铺着赤色的地砖,内墙也涂成了赤色,颜习斋喜好赤色?这以前我倒未听说过,大概是修祠堂的人以为赤色才是对去世者显示的尊重,地面的红砖上还有黄色的边线,看上去像停车位,院中有河北省政府立的文保牌,然而祠堂门口的喷鼻香炉却是用水泥做的,中间刻着寿字符,两边刻着吉祥快意,看上去粗陋不堪。

颜元塑像

李塨和王源的牌位

祠堂的里面正中有颜习斋坐在太师椅上的泥塑,习斋师长西席身披明黄镶边大袍,脖子上还搭着赤色的丝巾,右手拿着一本线装书,彷佛在做讲学状,泥塑的右边立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师圣颜子习斋师长西席之像”,墙的旁边两边挂着木匾,上书:“中华宝贝,倡明圣学”题名是民国大总统徐世昌,然而字却均是左读。
祠堂的旁边两边立着牌位,个中有李塨和王源。

颜元平生简介

另一侧有另两位弟子的牌位

擦拭掉了供桌上的灰尘

在我拍照过程中,老太太走了进来,她进门就在擦拭着供桌上落下来的尘土,边擦边跟我谈天,她说自己叫史改芝,是祠堂的责任扼守员,她说自己管理这个祠堂二十多年了,没要过公家一分钱,我问她是否是颜习斋的后人,她说自己的老头是颜家后人,是成字辈,我问她成字辈是颜元的多少代孙,史改芝说自己不识字,以是也搞不清成字辈算是多少代了,供案上有房梁上掉下的土块,她立时擦到地上,嘴里念叨着说这可弗成这可弗成。

大门背面写着“北学之宗”

题名儿竟然是“民国大总统徐世昌”

史改芝见告我,颜元是大贤人,不是神,又说自己今年82岁了,我说她看上去顶多有60岁高下,这倒不是阿谀话,实际上怎么看也到不了她说的这个年纪,一样平常说来屯子老太看上去都比实际年事要老许多,她的这个反差倒让我有点意外,老太太没有由于我的阿谀话而欣喜,负责的见告我:“我能活这么大年事都是由于贤人的保佑,我常常来给他打扫祠堂、上喷鼻香,以是颜师长西席保佑我。

向史改芝道谢出门,再向门口的两位剥玉米的老太太以表谢意,然而两位老太却问我给了老婆多少钱,我说没给,个中一位老太见告我:“这个祠堂以前有人扼守,被她老头硬给轰走了,实在他老头也不是颜师长西席的正根儿,由于这个村落庄里一大半都姓颜,要那么说这个村落庄里的人都是颜习斋的后人了,她老头是抱养来的,十多年前去世了,村落里的祠堂贴上磁砖后上了锁,她发疯似的到处找钥匙,拿回钥匙后再也不给别人,虽然村落里没给她钱,但总是有外地人来看祠堂,最多的一次给了她五百块钱呢,人家是捐给祠堂,又不是给她,但她特殊抠门儿,一分钱都不给别人花,这么多年了,没吃过她一块糖。
”老太太说这话时脸上是愤愤的表情。

离祠堂最近的门牌号

我从祠堂出来,以为阁下的颜习斋故塾,该当是当年颜元讲学的地方,后悔刚才没有拍室内的环境,此时再拍门里面已无人应,我记下了这里的门牌号:杨村落朝阳街39号。

李塨是颜元最著名的弟子,实在颜元的遗迹仅限于河北一地,真正使他的思想传播开来者,正是李塨,也正由于如此,后世将他跟颜元并称“颜李”,把他们的学说称之为“颜李学派”。

李塨原来出身于富余之家,清初满人圈地的时候,李塨的家产大多被旗人圈走,因此衰落下来,但他在幼年时仍旧受到了良好的教诲。
李塨在4岁时,其父就给他讲授《孝经》《古诗》等,8岁时入塾学习,在15岁时娶颜元的朋友、公法乾的妹妹为妻,三年后其妻病逝,在他21岁时,认识了邢台李毅武,两人听说颜元讲习圣学,于是一同前去拜见,自此之后,他成为了颜元的弟子,在学术不雅观念上接管了颜元的思想,并将此宏传之。

李塨以为要将思想传播出去,就必须要结识名人,于是开始到处游览。
他在37岁时来到了浙江桐乡,受知县郭子坚之聘作幕僚。
经由交谈,郭子坚对李塨所言大为信服,他听闻李塨还没有子嗣,于是帮他办理住房,同时还给他纳妾。
李塨41岁时,在淮安跟阎若璩谈论学问,42岁时见到了王源,两人相谈甚欢,于是李塨就把王源先容给颜元,王源于是成为了颜元的另一大弟子。

王源曾经参加过《明史》的修纂,个中的《兵制》便是出自其手。
通过王源,李塨在北京结识了许多主要人物。
康熙三十七年,李塨42岁时,为了应会试来到北京,经由各种关系,在京结识了万斯同、胡渭、孔尚任等主要人物,而在此之前的三年,李塨曾前往杭州拜访毛奇龄,并且拜毛为师,跟他学习乐理知识。

李塨在京期间能够博得大名,跟万斯同也有一定的关系。
当年万斯同跟毛奇龄关系不好,而李塨又是毛奇龄的弟子,故万斯同并不愿意与李塨结交。
当时万斯同在京修《明史》,不署任何头衔,成为了京城有名的学术威信,李塨以为与万斯同结交对自己极有好处:“念季野负重名,必须一质,合则归一,不合则当面剖判,以定是非。
”于是他就把自己所写的《大学辨业》送到了万斯同的住处。
过了几天,万斯同翻看了此书,果真对这部书大为夸赞:“予读之,击节称是,且叹其得古人失落传之旨,而卓识深诣,为不可及也。
”然而这些记载均出版自于《李塨年谱》,究竟事实如何,也只能由此而信之。
而《年谱》中同样记载了毛奇龄对李塨的夸赞:“大奇之妙,不谓通人之学,能推广未备,发摅尽变至此……真盖世豪杰也。

经由李塨的各种努力,颜元的不雅观念逐渐在朝廷中传播开来,据《李塨年谱》载:“故一时闻达如王颛庵相国,王士祯尚书,许酉山侍郎,许时庵司空,窦克勤、典冉永光二太史,于名世、郭子固二御史,或造寓延访问道,或盛馔招延论学。
……时三藩平后,朝廷向文学,四方绅士竞会都门,闻师长西席名,无不过从者。
师长西席亦欲广结名流,以自证所学。
”李塨的学术不雅观在主体上是一本颜元的不雅观念,同时又掺杂进了一些自己的见地。
当年李塨入京时颜元专门叮嘱他,不要结识朝贵,不要去沾他们的名利:“玄月,吴公来请,乃入京。
习斋谓曰:‘勿染名利。
’师长西席曰:‘非敢求名利也,将以有为也。
师长西席不交时贵,塨不论贵贱,惟其人。
师长西席高尚不出,塨惟道是问,可明则明,可行则行。
师长西席不与村落夫事,塨于地方利弊,可陈于当道,悉陈之。
师长西席一介不取,塨遵孟子‘可食之则食之’,但求归洁其身,与师长西席同耳。
’习斋首肯。
(《李塨年谱》)”李塨说,他进京并不是为了求名求利,只是想有所作为,同时他跟颜元说,您不结交权贵,但我却不论贵贱,只要人好就行。

李塨在39岁时,写了封《上颜师长西席书》,他在此信中说:

宋儒学术之误,实始周子,周子尝与僧寿涯、羽士陈搏往来,其教二程以寻孔、颜乐处,虽寄托儒说,而虚中玩弄,实为二氏潜移而不之觉。
二程承之,遂以其依稀恍惚者,为窥见性天,为汉、唐儒者所未及。
不知汉、唐儒者原任传经,其视圣道固散寄于天下也。
宋儒于训诂之外,加一体认性天,遂直居传道,而于传道乃南辕北辙矣。

这一段的见地基本是颜元的不雅观点,他们共同对宋代理学的开隐士物周敦颐进行了批驳,认为周的太极不雅观念是来自于羽士,而后周敦颐教二程兄弟寻孔颜乐处,李塨也认为这是玩弄玄虚,由于本色内容仍旧是道家与佛家的不雅观念。
二程在不雅观念中大讲性、天,而这个不雅观念却是孔子很少提及者,以是宋儒所讲的理学实在跟孔孟的圣道南辕北辙。

而对付程朱理学所辨析的“主静”与“主敬”,李塨说:

自周濂溪以主静立教,程朱陆王因之用日间静坐,以为存心立本,考之古经,无是也。
……《易》曰:“终日乾乾,行事也。
”是古以自天子以至庶人,无日间静坐者。
宰予昼寝,孔子责之;子贡求息,孔子斥以惟去世乃息。
古鸡鸣早起,不惟君子孳孳为善也,即小人孳孳于利,亦终日无暇焉。
战国时庄列兴起,南郭子綦隐几而坐,嗒焉丧我,为静坐不雅观空之始。
后佛道二派祖之,参禅入定,闭目垂帘,公然昼废,乃异端也。
吾儒胡为染之哉?(《论宋人日间静坐之非经》)

李塨认为周敦颐的紧张不雅观念是“主静”,而后无论是程朱还是陆王都沿袭这个不雅观念,喜好在大白天里静坐,然而查阅古代的经典,却从没有这种学习办法,而后李塨引用了《易经》中的说法,不管是天子还是百姓都没有白天静坐这么回事,同时,他又举出《论语》上的所记,那便是宰予大白天睡觉而受到了孔子的责骂,之后李塨又说,静坐这种修行办法,最早出自《庄子》中所记的南郭子綦,而后佛教和道家这两派都学会了这种办法,以是李塨认为,白天静坐便是异端。

对付程朱理学所强调的“主敬”,李塨也认为这跟“主静”没什么差异:

宋儒讲主敬,皆主静也。
“主一无适”乃静之训,非敬之训也。
盖自《太极图说》以“主静立人极”标此岔路,其后不惟杨龟山、李延沉着坐体验“喜怒哀乐”未发气候,朱子议其似坐禅入定也,即程子与游、杨等讲学,忽然闭目端坐,门人候之雪深尽余乃醒。
试思从古圣贤有此否耶?(《论语传注问》) 

而后他又举出了理学上的一些故事,比如杨时、李侗通过静坐来体验喜怒哀乐未发时的气候,又把尊师重道那个著名的故事做为证据来说,游酢和杨时来拜见程颐,程颐在那里闭目端坐,而门外的雪下过了一尺才醒过来,李塨认为,古代的圣贤哪有做过这样的事。

跟老师一样,李塨也强调要做实事:

纸上之阅历多,则世事之阅历少;笔墨之精神多,则经济之精神少。
宋明之亡也,此物此志,望贤者勿溺。
(《李塨年谱》)

李塨强调,如果把很多韶光用在读书上,那么 在社会的实践活动就变得少,如果把精力用在著述方面,那么也同样没有韶光却经营社会,他认为宋朝和明朝的灭亡,都是由于读书人只知道读书,才产生的结果。
他认为该当怎么样呢,李塨称:

孔门传习,由以兵,求以足民,赤以礼乐,未尝有所谓先读某书,后读某书,训诂文字也。
即有时诵读,则诵《诗》以习乐,不雅观《书》以知政耳。
夫人精力有几,乃不力礼乐兵农之学,水火工虞之业,而徒骛于读览著述,作甚哉?(《李塨年谱》)。

李塨认为孔子并没有教人要先读某书,后读某书,纵然他让弟子们去读《诗》和《书》,也只是让他们理解为政之道,人的精力有限,应该把有限的精力用在干实事上,不要去为读书而读书。

由此可见,无论是颜元还是李塨,都是强调多干事少读书,为此胡适总结道:“中国哲学家之中,颜元可算是真正从农人阶级里出来的。
他的思想是从乱离里履历出来的,从生活里阅历过来的。
他是个农夫,又是个年夜夫,这两种职业都是看重演习的,故他的思想以‘习’字为主脑。
他自己改号习斋,可见他的宗旨所在。
(《几个反理学的思想家》)”即此可知,胡适认为,颜李学派的不雅观念代表了农人阶级。

颜李学派在其当世,实在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直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徐世昌以大总统的身份提倡颜李之学,才让这个学派大放异彩,在徐世昌的支持下,社会上创办了四存学会,成立了四存中学校,编辑了《四存月刊》,同时还敕令将颜李从祀孔庙,而后又出版了颜李丛书,终于使得这个学派成为了中国哲学史上的著名学派之一。

李塨墓位于河北蠡县西曹佐村落东北。
驱车前往此村落,到达村落中时,家家都在晾晒和挑选着动物的毛儿,蠡县是有名的皮毛之乡,看来果不虚传,然而我在当地看到的都是毛儿而没有见到皮,向村落中人打听李塨坟场点,他们彷佛反应不过来,在换一种说法,用李塨的字恕谷,立时人就知道了:“原来你打听的是恕谷师长西席的墓。

李塨墓的文保牌竟然包到了里面

这边还有一块

按其所指,在村落中极窄的土路上穿行,然而路太窄,只要边上停着一辆车就不能错过,用喇叭也唤不来车主,只好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村落外,在村落北一个院落中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从院子中走出,我停车向他打听恕谷师长西席的墓,他见告我仍旧要回到村落中去穿行,我向他阐明自己刚才就在村落中,由于无法绕过去才转了出来,向他请教是否有其他可能绕行的道路,他见告我有是有,但是很难说清楚走法,由于要拐好几个弯,此人很耐心的向我讲解如何转弯,但我的影象力实在有限,记不住那么多道弯,他放弃了向我讲解的动机:“走,我带你去”转身就又回到院中,推出一辆破旧的电动自行车,我请他上车,他招招手没说话,自己骑上电动车直接向村落外开行,而后头也不回地向我摆了一下手,示意我跟上。

我开着车逐步的跟在他后面开行,田间的土路实在颠簸,随着他七拐八拐,我已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儿,看来,老乡主动提出带路,真是个精确的主张,否则的话,我开不到一半就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了。

展眼望去

文保牌背面的先容笔墨

总算在村落北的一大片空地上找到了李塨墓的文物保护牌,他停下来跟我说:就在这一带,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座,你逐步找吧。
说完掉头就要骑车回驶,我立时拦住他,取出50块钱,说是酬劳费,他武断不收,我只好说是给你的加油钱,他说我是电动车不用加油,先生长西席武断不收,我只好塞他车筐里,他拿起来钱就扔在了地上,无奈,我溘然想到车上还有沧州朋友送的白酒,拿出两瓶来送给他,然而他又说自己不饮酒,又笑着说:“再说了,咱俩在这墓地上喝什么酒啊。
”说完骑车掉头而去。

李塨墓碑

碑券

李塨墓全景

另一侧

村落北是一大片空地,上面种满了树,看上去有二三十亩之大,路边有蠡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铭牌,上面写着:李恕谷墓。
阁下还有一水泥小亭,里面是河北省的文保牌,也叫:李恕谷。
按说政府和文物部门颁发的文保牌都会用墓主本人的姓名,很少用字号,这里不知为何这等分外,难怪当地人不知道李塨。

在地上又看到了一块碑

这边还有一块

李塨墓就在这片树林中

然而保护牌后却没有坟丘,向树林内前行,保护牌后三四十米的后方看到了青砖盖的碑券,里面的汉白玉碑刻着:皇清大儒李恕谷师长西席之墓。
碑券的后面便是李恕谷的坟丘,坟丘不大,直径约两米多,高不过两米。
坟丘旁还有倒卧的石碑,模糊的看到上面刻着:德垂后裔,还有几块碑已埋入了地下,不明白为何不将这些碑重新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