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在梁,戢(jí)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xiá)福。
乘(shèng)马在厩(jiù),摧(cuò)之秣(mò)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suí)之。
【注】戢:插。谓鸳鸯栖息时将喙插在左翅下。遐:长远。乘:四匹马拉的车子。乘马引申为拉车的马。厩:马棚。摧:通“莝”,铡草喂马。秣:用粮食喂马。艾:养。绥:安。
【译】鸳鸯双双轻飞行,遭遇大小罗与网。祝福君子万年寿,福禄一同来安享。鸳鸯相偎在鱼梁,喙儿插进左翅膀。祝福君子万年寿,生平幸福绵绵长。拉车辕马在马房,每天喂草喂杂粮。祝福君子万年寿,福禄把他来滋养。拉车辕马在马槽,每天喂粮喂饲草。祝福君子万年寿,福禄齐享永相保。
【析】这是祝贺新婚的诗。
頍(kuǐ)弁(biàn)
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肴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
茑(niǎo)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yuè)怿(yì)。
有頍者弁,实维何期(qí)?尔酒既旨,尔肴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
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bǐng);既见君子,庶几有臧(zāng)。
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肴既阜(fù)。岂伊异人?兄弟甥舅。
如彼雨(yù)雪,先集维霰(xiàn)。去世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注】頍:有棱角的样子。弁:皮弁,用白鹿皮制成的圆顶礼帽。茑、女萝:都是长于攀缘的蔓生植物。施:延伸,攀缘。弈弈:心神不安的样子。说怿:欢欣喜悦。说,通“悦”。何期:犹言“伊何”。期,通“其”,语助词。怲怲:忧闷的样子。臧:善。阜:多,指酒肴丰硕。雨雪:下雪。霰:雪珠。
【译】鹿皮礼帽真俊秀,戴着皮帽为哪桩?你的酒浆都甘醇,你的肴馔也很喷鼻香。来的哪里有外人,都是兄弟坐一堂。爬藤茑草与女萝,攀援松柏才成长。未曾见到君子面,心坎不安实难当。既已见到君子面,才有喜悦没忧伤。鹿皮礼帽真俊秀,戴着皮帽为哪桩?你的酒浆都甘醇,你的肴馔也很喷鼻香。来的哪里有外人?兄弟都来聚一堂。爬藤茑草与女萝,攀援松柏才成长。未曾见到君子来,忧思满怀实难当。既已见到君子面,没有烦恼乐陶陶。鹿皮礼帽真俊秀,正直直正戴头顶。你的酒浆都甘醇,你的肴馔真丰硕。来的哪里有外人?都是兄弟和舅甥。犹如雪花飘面前,冰珠阵阵坠满天。去世亡日子难逆料,韶光无多难相见。今夜开怀应畅饮,君子行乐惟欢宴。
【析】此诗以赴宴者的口气写成,不仅描写了宴席的丰硕,也写出了贵族间彼此寄托的关系,在表面热闹的气氛中,笼罩着一种悲观失落望、及时行乐的感情。这正是西周末年国家政治和奴隶主贵族走向衰亡的表现。
车舝(xiá)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依彼平林,有集维鷮(jiāo)。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yì)。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xǔ)?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gòu)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fēi),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注】舝:同“辖”,车轴头的铁键。娈:妩媚可爱。季女:少女。逝:往,指出嫁。饥、渴:《诗经》多以饥渴隐喻男女性事。括:犹“佸”,会合。式:发语词。燕:通“宴”,宴饮。鷮:长尾野鸡。无射:不厌。亦可作“无斁”。庶几:此犹言“一些”。湑:茂盛。鲜:犹“斯”,此时。觏:遇合。写:通“泻”,宣泄,指欢悦、惬意。景行:大路。騑騑:马行不止的样子。
【译】车轮迁徙改变车辖响,妩媚少女要出阁。不再饥渴慰我心,有德淑女来会合。虽然没有好朋友,宴饮相庆自快乐。丛林茂密满平野,长尾锦鸡栖树上。那位女娃健又美,德行良好有教养。宴饮相庆真愉悦,爱意不绝情绵长。虽然没有那好酒,但愿你能喝一盏。虽然没有那好菜,但愿你能吃一点。虽然德行难配你,且来欢歌舞翩跹。登上高高那山冈,柞枝劈来当柴烧。柞枝劈来当柴烧,柞叶茂盛满树梢。此时我能接到你,心中烦恼全消散落。巍峨高山要仰视,平坦大道能纵驰。驾起四马快快行,挽缰如调琴弦丝。今遇新婚好娘子,满怀欣慰称美事。
【析】这是一首爱情诗。
青蝇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kǎi)弟(tì)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wǎng)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zhēn)。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注】营营:象声词,拟苍蝇飞舞声。止:停下。樊:竹篱。岂弟:同“恺悌”,平和有礼,民平易近。罔极:指行为不轨,没有标准。交:都。乱:搅乱、毁坏。榛:榛树,一种灌木,果实名榛子,可食。
【译】苍蝇乱飞声嗡嗡,飞上竹篱把身停。平和快乐的君子,不要把那谗言听。苍蝇乱飞声嗡嗡,飞上酸枣树上停。谗人无德又无行,扰乱四方不太平。苍蝇乱飞声嗡嗡,飞上榛树枝上停。谗人无德又无行,离间我俩的感情。
【析】这是《小雅》中一首著名的训斥诗,讽刺统治者听信谗言,斥责谗人害人祸国。它的光鲜特色是借物取喻形象生动,奉劝斥责感情痛切。
宾之初筵
宾之初筵,旁边秩秩。笾(biān)豆有楚,殽核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籥(yuè)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kàn)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gǔ),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bì)。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náo)。乱我笾豆,屡舞僛僛(qī)。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suō)。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gǔ)。三爵不识,矧(shěn)敢多又。
【注】初筵:来宾初入席时。筵,铺在地上的竹席。旁边:席位东西,主人在东,客人在西。秩秩:有序之貌。笾豆:古代食器礼器。笾,竹制,盛瓜果干脯等;豆,木制或陶制,也有铜制的,盛鱼肉虀酱等,供宴会敬拜用。有楚:即“楚楚”,陈设之貌。肴核:肴为豆中所装的食品,核为笾中所装的食品。旅:陈放。和旨:醇和甜美。孔:很。偕:通“皆”,遍。逸逸:义同“绎绎”,连续不断。大侯:射箭用的大靶子,用虎、熊、豹三种皮制成。一样平常的侯也有用布制的。抗:高挂。籥舞:执籥而舞。籥是一种竹制管乐器,据考形如排箫。烝:进。衎:娱乐。锡:赐。纯嘏:大福。仇:匹,指对手。康爵:空杯。反反:谨慎凝重。曰:语助词。幡幡:轻浮无威仪的样子。呶:喧哗不止。怭怭:意思与前文“幡幡”大致相同而有所递进。僛僛:身体歪斜倾倒的样子。邮:通“尤”,过失落。弁:皮帽。俄:倾斜不正。傞傞:醉舞不止的样子。童羖:没角的公山羊。矧:何况。又:“侑”之假借,劝酒。
【译】
客人刚来到筵前准备入席,分旁边两列落座谦让有序。竹笾木豆排列得整整洁齐,笾豆里的食品是那样精细。酒是那样醇厚柔和又甜美,喝起酒来大家都非常满意。编钟和金鼓都已经摆布好,宾主举杯敬酒从容又安逸。天子的熊靶已经树立起来,箭在弦上强弓也已经拉开。射手们已经聚拢到靶场上,把你们的射箭本领拿出来。开弓放箭每发都要命中靶,为的是罚你饮酒欢快开怀。
执龠而舞吹起笙来敲响鼓,各种乐器一齐奏响多和谐。向创业的先祖们敬献乐舞,以便附和燕礼的繁文缛节。繁复的礼制仪轨逐一演遍,场面隆重盛大又气氛热烈。上神传旨赐你们纯洁祝福,子子孙孙永久幸福又安康。子孙万代幸福安康又快乐,尽情展示你们的本领特长。客人们手执羽觞探求对手,陪酒的出来进去忙个不休。宾主们倾满美酒举杯痛饮,向列祖列宗供献时鲜祭品。
客人们刚到未入席饮酒前,一个个温文尔雅恭谨庄严;当他们还没有喝醉的时候,一个个保持形象顾着脸面;等他们酩酊大醉往后再看,一个个举动轻浮丧尽威严;离开自己的座位到处乱转,一直地手舞足蹈姿态翩跹。当他们还没有喝醉的时候,一个个保持形象谦抑低调;等他们酩酊大醉往后再看,一个个放浪形骸举止轻佻;这都是饮酒不节制惹的祸,不知道自己的轻重乱了套。
客人喝醉酒往后你就看吧,又是大呼小叫还吵闹不迭;打翻了我筵席上的笾和豆,手上乱抓乱挠步态也歪斜。这都是饮酒不节制惹的祸,不知道自己犯下多大差错。头上歪戴着帽子出尽洋相,还总是狂呼不止醉舞婆娑。如果喝醉了酒你及时离席,宾主双方你好我好享清福。如果喝醉了酒还赖着不走,这就叫害人害己自取其辱。饮酒本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关键是要保持形象讲风姿。
总的来讲吧饮酒这件事情,有人保持复苏有人醉糊涂。一样平常都要现场设立监酒官,有的还辅设个史官来监督。有人饮酒喝醉了当然不好,也有人喝不醉反倒不知足。好事者不要再殷勤劝酒了,别让好酒之辈太放肆轻忽。不该说的话不能张口就来,无根无据的话不要瞎秃噜。喝醉酒之后胡说八道的话,罚他拿没角的小公羊赔罪。三杯酒就认不清东西南北,哪里还敢让他再多灌几杯?
【析】这是一首写贵族饮酒场面的诗。
小雅·甫田之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