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平则鸣,对付杜甫来说,玉轮便是他的知音,看着他的颠沛流离,看着他的落魄潦倒,也看着他的儿女情长,给了他抚慰,也给了他感伤。
756年的七月,听说李亨登基于灵武,杜甫企图赶到那里为平叛效力。但动身不久,他就被叛军捉住,送到沦陷后的长安。死活未卜之际,杜甫睹月思人,写下了一首诗:
《月夜》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喷鼻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第二年,郭子仪大军来到长安北方,杜甫趁乱逃脱,投奔肃宗,被任命为左拾遗。没过多久,他就因替卢绾求情而被贬到华州,一起上目睹山河破碎,写下了著名的“三吏三别”。
759年,杜甫辞去华州司功参军的职务,前往秦州。当时,杜甫的几个弟弟正分散在这一带,由于战事阻隔,音信不通,引起他强烈的思念和忧虑,写诗曰:
《月夜忆舍弟》
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去世生。
寄书长不避,况乃未休兵。
后来,杜甫在成都短暂的安家,过上了一段沉着的生活。765年,严武去世,杜甫被迫离开成都,乘舟东下,路经三峡附近时,又写了一首关于玉轮的名作:
《旅夜书怀》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因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如果说第一首杜甫顾虑的是妻子,第二首思念的是兄弟,那么这第三首,则是杜甫的自伤,历经大半生的磨难,此时的杜甫真可谓孤单寂寞冷。
然而,杜甫的伟大就在于纵然朝不保夕、衣食不继的情形下,他的心里依然装着国家和公民,依然相信自己能够有一番作为。
768年正月,杜甫离开夔州,辗转来到湖北江陵、公安一带。这时,杜甫已经五十六岁,北归无望,生存日蹙,但他孤忠仍存,壮心犹在,写下一首诗自明心志:
《江汉》
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疏。
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
杜甫是厚重的,是温情的,也是倔强的,面对生活的百般磨难,他的情怀未曾消耗,他的良知未曾麻木,顽强的用诗歌记录下生命的不堪和不屈,真实而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