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柳永
作者 | 杨爱妹
柳永出生挺好,是个正经的官二代。从小受的也是经世致用的儒家正统教诲,未曾想他学到骨子里的知识不知怎的就起化学反应拆分了,文学细胞重新组织后自成一派柳词风。
他自然成为正经文人眼中不待见的歪才,但人家柳大才子心性洒脱,
年少的柳永满腹经纶,自是才高八斗,露出了浮滑之意。也曾英气干云,一腔热血志向远大。心向着父亲兄长看齐,希望考取功名,造诣一番奇迹,做个国家的栋梁之材。
然而,天不遂人愿啊!
斗志昂扬的柳永第一次春闱,就落榜了。他气呀,怎么我就落榜了,不应该呀!
于是,愤怒地表达这次科举中他的牢骚和不满,刷刷写下《鹤冲天·黄金榜上》,其词曰:
“黄金榜上,偶失落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践约图画樊篱。幸故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骚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
这句是什么意思呢?大意是:我就爱做一个风骚才子写写词曲,就算我白衣飘飘,也不亚于那些个公卿将相。活脱脱的一个大愤青,对天子眼力差不识大才的牢骚发泄得淋漓至尽。也意在表明自己视功名为粪土,纵情歌舞风月以明志严重感情化的感情。
柳永的词太火了,一写出来立马广为传唱。传到宫里,传到天子耳朵里去了,这下好了,天子怒了:你这什么态度?我让你得瑟,让你浮滑,敢如此自视高傲,我直接给你封杀了。我让你写,就让你考不上,你憋屈去吧。
被天子封杀后的柳永,没办法转而转战娱乐界,战绩斐然。他凭借手中的笔和肚子里的墨水,生平浪迹娱乐界,成为实实在在的娱乐界大佬。话说,柳永词火到什么程度呢?有这么一句话说:“凡有井水处,皆有柳词!
”可想这是多么高的名誉了。纵然,官方不认可。但柳永乐呵呀。
当时盛传,京城名流艺妓无不敬仰仰慕他,以得见为荣。还编排成了段子: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柳七,即柳永也。那些艺妓琴棋字画,诗词歌赋,才色双绝,令人刮目相看的不少。然而她们见柳永比见天子还愉快,可想他多火了,也真有才了。
自古以来冠以“诗庄词媚”,词曲常是茶余饭后人们的娱乐办法。柳永子这一点上发挥极致,在这一行做得风生水起,他填的词教人暗暗拍板叫绝。
有比较,就多了很多意见意义。人家晏殊写“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这样的离情,而柳永他是写“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干瘪。”这样的呓语离情,却是更深入民气。
柳大才子从不吝笔墨,他的艳词更是艳出了别样风情,进入新的“境界”,女子的风情跃然纸上。人家晏殊“三月和风满上林,牡丹娇艳直千金。恼人景象又春阴。为我转回红脸面,向谁分付紫檀心。有情须殢羽觞深。”是这样赞颂女孩子的,多情婉约。而柳永“世间丽人意中人。稍微好腰身。喷鼻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 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朱唇。心性温顺,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赞颂成这样了,直白脾气尽显洒脱不羁之意,艳得令民气动,叫绝啊!
正经文人或许倾向于晏殊多些,但白衣卿相柳永,可是很得民心的。他的词曲更贴近生活,写于生活,彷佛又高于生活。念起来朗朗上口易懂,情景直逼画面,非常真切!
仿佛天生有股子偎红倚翠的浪子气,写男欢女爱便是实实在在的男欢女爱,写得知疼知热好看又动听,虽然在文人的角度看,少了些向上的境界。但是众人皆有七情六欲,风花雪花人之常情,谁不喜好呢?
柳永火的缘故原由,不但是他写的艳词,读他填的慢词,会把你带入那个意境之中,有一种情绪彷佛要渗透了你的心,不由得想要落泪。有如《雨霖铃》:
“寒蝉悲惨,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文辞雅丽,韵味悠长,朗朗上口,饱含凄美之情,众人之大爱。尤其是那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么的唯美,每每念来,我的思绪都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眼有泪意。
柳永洒脱脾气,词只是他表达情绪的一个形式,表明他于不得志中游戏人生的一个态度。
还有我十分喜好的《八声甘州》,其词曰: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次、天涯识归舟。
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多么开阔的心境,写尽了离愁之苦,男女相思之情。柳永词里皆是情。情之一字,何其深也!
“杨柳岸晓风残月”之离情。
“乱洒衰荷,颗颗珍珠雨”之孤情。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之雅情。
“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序言下,表余深意”之狎情。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洒脱之情。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羁旅之情。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干瘪”坚守之情。
“脉脉人千里,念两处风情,万重烟水”念怀之情。
最多情的词人,最无奈的词人。北宋词第一人,柳永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