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独带露,红叶已随风。
——宋·陆文圭《立冬》
农历十月,时令的脚步虽跨过小雪季候,小城却鲜见冬日的冷落、寂寞,秋日的斑斓多彩依然延续在浅冬里。
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喷鼻香。
——陆游《初冬》
走在清幽的小路上,脚着落叶缤纷,道旁尚有傲霜的菊花。浅冬衔接着晚秋,凉而不冻,爽而不寒。正是小城中宜人时令,面前一片诗情画意。
初冬景象暖,小似立春时。
——宋·周端臣《初冬即事》
树上偶尔有一两片残余黄叶伴着风翩然落下,小城的初冬便悄无声息地与深秋环抱弥漫的浓雾缠绵在一起。一抹轻轻的寒,一缕袅袅的烟,行走在浅冬的水墨画里,只以为比秋日更清寂和瘦削些罢了。小城浅冬,风日妍静。时而豁亮清明,时而朦胧,曼妙而迷离。路边的法桐树叶子已凋落殆尽,青褐色的枝干伸向天空的姿态,让冬日充满意趣遐思:等东风送暖,冰河解冻,光秃秃枝丫间,又丰裕一片青绿,胸中就有温暖与美好氤氲开来。
这样的好天气,让人不由得脚步轻松。我喜好浅冬的暖阳下在老街徜徉。光阴里的老街,充斥着岁月的密码:缓慢,优雅,古朴,淡然;又不失落多彩,热闹,温馨,豪放。
月没栖禽动,霜晴冻叶飞。
——唐·怀浦《初冬旅舍早怀》
老街口避风旭日,那一片爬山虎叶了依然红艳残酷。街角柿子树上,尚有几颗红彤彤的柿子高挂树梢,似节日里的几盏灯笼。静默的红柿子和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相映成趣。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唐·温庭筠《商山早行》
两只黑白相间的喜鹊在树下慵
密宇深房小火炉,饭喷鼻香鱼熟近中厨。
——唐·元稹《因过王十一馆居二首》
晨雾还没散开,老街上早已人声鼎沸。“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汪曾祺这话说得真好。
早餐店里的包子喷鼻香、饺子喷鼻香肆意地钻进你的鼻子,让人恨不得急速吃到嘴里。当然,小城人的味蕾有些遗传、有些“执拗”:一碗白白的豆脑上,飘着一匙油汪汪的红辣椒,卷上一张煎饼,冬晨的寒冷早已烟消云散;一碗麻辣喷鼻香稠的糝(sǎ),两根酥脆油条,一口下肚,保你头上流汗。小城人最钟情确当属“咸糊涂”。粥,小城人称之为“糊涂”,也叫“糊嘟”。喝粥便是“喝糊涂”。正如陆游诗云:
我得宛丘夷易法,只将食粥致神仙。
——宋·陆游《食粥》)
平时喝大米粥、小米粥,初冬时节,景象变冷,人们更喜好喝用面粉、地瓜(红薯)或地瓜干、豇豆、豌豆、绿豆、花生米杂以萝卜条熬出的“咸糊涂”。邻居曾说一碗下肚,能品出“满汉全席”的味道,真有点“碗中乾坤大,烟火岁月长”韵味。如果你是“土著”的小城人,时时时还能嗅到街坊邻居家飘出“炒米荷包蛋”或“豌豆杂面”的喷鼻香甜热辣味,它们在“帮衬”诉说小城有诸多的“乡土美食”。
半晌午,街上响起卖烤地瓜的吆喝声,烤地瓜表皮焦黄,热气腾腾,捧着烫手。掰开来,软糯的红瓤飘着甜蜜喷鼻香气。这滋味儿,能丰裕小城的全体冬天。糖炒栗子的喷鼻香气也应景似的飘出来。
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
——佚名诗句《赞咏炒栗子》
每一颗栗子都冒着热气,每一颗都轻轻地咧着嘴笑。不是炫耀:小城栗子的糯软喷鼻香甜,并非浪得浮名!
如今人们的生活标准提高了,用饭不仅是为了饱腹,也是精神上的享受。袅袅喷鼻香气,升腾起小城浅冬的烟火生活。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不雅观万事岁月长。
——宋·苏轼《题围巾绝句》
有人说,“一个人生活在一座城,实在也如一株植物,在这个人走过的街巷楼道里,触满了根须。” 你看,就在背风的地方,一盘石磨悄悄地躺在街头转弯处的树下,磨盘上面铺满了落叶,感化着岁月的风尘。一对老夫妻手牵动手,安静地依偎在石磨边沿,闭着眼睛,晒着暖暖的太阳,似静听浅冬走来的脚步声。行人都轻声低语,唯胆怯扰了他们。
曝背卧东亭,桃花满肌骨。
——唐·李贺《题赵生壁》
晒太阳晒得连肌骨也盛开了朵朵桃花,墨客的想象力可谓丰富,恰如此刻的老夫妻,忘却了生活噜苏,享受着浅冬的暖阳。
门前罗雀正吾事,墙角负暄非众人。
——宋·李昭玘《暮冬书怀赠次膺》
风瘦阳肥,思悠念长。老夫妻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里该当藏着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吧。
街心口袋公园的石桌旁围了一堆人,老远就听得到“跳马”、“拱卒”的咋呼声,让小城浅冬显得活气勃勃。两位老者正在对弈。眼瞅着棋子,你来我往,博弈厮杀。
马行千里随波去,士入三川逐浪流。
炮响一声天地震, 象若心头为人揪。
——明·王守仁《哭象棋》
在这儿全然没有“不雅观棋不语真君子”之说。围不雅观的指手画脚,七嘴八舌。对弈者还在长考,有性急的围不雅观者等不及了,直接拨动棋子:“支士”。对弈者并不恼,说了一句,“真是天子不急寺人急”,众人哄笑…… 小城的居民,是一群可爱的人。“垃圾不落地,莒南更俏丽”!
这一标语即是这纯朴俏丽心灵的写照。浅冬里这一幅幅温馨的乡风民俗画,浓缩了小城人的真情。是的,“小城中的那些亲人和朋友,实在便是一条藤蔓上的瓜。”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小城实在并不小,它高楼林立,街道宽敞;夜晚霓虹闪烁,流光溢彩。超市商品琳琅满目,高铁连接四面八方。说它小,是曾经的沧桑与本日的繁华,都那么真切地烙在了我心里。静下来,彷佛听得到小城轻轻的心跳声,品出它噜苏生活里藏着的不起眼诗意和浪漫。“小雪”渐远,“大雪”即临。
晨起千林腊雪新,数枝云梦泽南春。
六根清净喷鼻香到骨,姑射神仙风露身
——宋代·张耒《腊初小雪后圃梅开二首》
那时,烟火可亲、一派祥和的雪中小城,会美得更超凡脱俗……
-作者-
朱少华,莒南县人,中学高等西席。喜好写作。传授教化论文、散文随笔、诗歌、剪纸等作品,散见多家报刊及网络平台。在征文及网络文学作品大赛中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