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任贤齐有一首歌曲,名叫《天涯》,这首歌有很多传统文化在里面。比如,“问天涯,望断了天涯”,这明显是深受大词人晏殊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影响;而这句,“梦中人的梦中,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中的“梦中人”,更是诗词中一个永恒的话题。
梦中人的梦中,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
1.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王勃“初唐四杰”之一的墨客王勃,可以说是最会写送别诗的墨客。除了那句著名的“海内存心腹,天涯若比邻”以外,还有《秋江送别二首》中的“已觉逝川伤别念,复看津树隐离舟”,“谁谓波澜才一水,已觉山川是两乡”,都是那么随处颂扬。而这首《别薛华》也不例外,是一首非常棒的送别诗: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
凄凉千里道,悽断百年身。
苦处同流落,生涯共苦辛。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凄凉千里道,悽断百年身”,在这迢迢千里的行程中,惟有一颗凄凉失落意的心作伴,这切实其实会拖垮人生不过百年的孱弱身体。
“苦处同流落,生涯共苦辛”,你我的心情都是流落不定,我们的生活也是一样的酸楚凄苦。这句和那句,“与君离去意,同是宦游人”的意思基本上相似,但这句则更加心伤苦辣。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不论是离开的人,还是留下的人,彼此都会在对方的梦中涌现。
一句,“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我们当代人读来多少有些轻薄,或者轻佻。由于只有情人之间,才会说是“梦中人”。但在古人看来,这很正常,由于在古人眼里,交情和爱情是同等主要,乃至是交情更主要一些。
2. 试折一枝含万恨,分明说向梦中人,权德舆毫无疑问,在传统文化中,“梦中人”也可以作为“情人”、“爱人”的代名词。这首唐代墨客权德舆的《石楠树》,便是这种意象。在传统文化中,“石楠”象征了爱情,被称为“相思树”,以是,这首《石楠树》中的“梦中人”,一定是象征了爱情:
石楠红叶透帘春,忆得妆成下锦茵。
试折一枝含万恨,分明说向梦中人。
试折一枝含万恨,分明说向梦中人
“石楠红叶透帘春,忆得妆成下锦茵”,石楠树春季新叶红艳,夏季转绿,秋、冬、春三季呈现赤色。春天,石楠树的红叶,红透了全体帘子,展示了色彩斑斓的春天。想当年,你新妆后,来到绿茵场上,像石楠树一样迷人。
“试折一枝含万恨,分明说向梦中人”,折一枝在手把玩不雅观赏,彷佛石楠花含恨不已,万种忧闷,显露个中。所忧所恨缘故原由,皆为梦中人。彷佛欲吐心中怀春之思,向梦中怀念之人诉说自己的满腹苦处似的。
一句,“试折一枝含万恨,分明说向梦中人”,这里,石楠树象征了那个女孩,心中有千愁万恨,要向那个梦中人诉说。
3. 梦中人似玉。觉来更忆腰如束,辛弃疾这首大词人辛弃疾的《归朝欢》,是写给梅花的。个中的“梦中人”更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故事。这个梦,实在是“罗浮梦”。据唐代文学家柳宗元记载,隋人赵师雄游广东罗浮山,傍晚在林中小酒店旁遇一美人,遂到店中饮酒交谈。赵师雄喝醉睡着了,在东方发白时醒来,创造睡在一梅花树下。我们来看这首词:
山下千林花太俗。山上一枝看不敷。
东风正在此花边,菖蒲自蘸清溪绿。
与花同草木。问谁风雨飘零速。
莫怨歌,夜深岩下,惊动白云宿。
病怯残年频自卜。老爱遗编难细读。
苦无妙手画于菟,人间雕刻真成鹄。
梦中人似玉。觉来更忆腰如束。
许多愁,问君有酒,何不日丝竹。
梦中人似玉。觉来更忆腰如束
“山下千林花太俗。山上一枝看不敷”,辛弃疾记录了写这首词的缘由,“齐庵菖蒲港,皆长松茂林,独野梅花一株”。以是,“山上一枝”,当然是指那一株梅花。
山下有千株松林,盛开百花,但百花都太俗。只有山上的那一株梅花,让我日日看不足。
“与花同草木。问谁风雨飘零速”,辛弃疾记录说到,“不数日,风雨摧败殆尽”。是说这株梅花没几日,就被风吹雨打而零落。
这株梅花跟其他的草木一样,但又有哪个草木像它那样,被风雨迅速打落飘零了呢?
“梦中人似玉。觉来更忆腰如束”,这里的“梦”,当然是指“罗浮梦”。所谓“梦中人似玉”,当然是指梅花仙子像宝玉一样温润,实在,便是说梅花温润如玉。“觉来更忆腰如束”,醒来往后,更加以为梅树枝,像美女的腰肢一样,细如束。
4. 九旬日春都是梦,梦中还作梦中人,李奎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赞颂春天是一个永恒的主题。赞颂春天的诗词也是数不胜数,而这首金代墨客李奎报的《次韵尹学录春晓醉眠·其二》,可以说是别出心裁,而且墨客对春天的喜好之情,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睡乡偏与醉乡邻,两地归来只一身。
九旬日春都是梦,梦中还作梦中人。
九旬日春都是梦,梦中还作梦中人
“睡乡偏与醉乡邻,两地归来只一身”,“睡乡”,便是现在我们常说的梦乡。而“醉乡”,则是人大醉后的幻境。一个人大醉之后,一定是大睡一场。以是,墨客说,梦乡是和醉乡相邻的两个地方,墨客先是醉了,然后接着就睡了。末了,墨客从睡梦中醒来,同时,也从醉酒中醒来,墨客经历了两地,末了还是独身只身归来。
那么,诗人为什么先是进入醉乡,然后又进入梦乡呢?当然是由于春天太美了,不知不觉就让墨客大醉一场,然后大睡一场。
“九旬日春都是梦,梦中还作梦中人”,实在,墨客就算不醉,就算不睡,九旬日的春天,每天都像是在做梦一样。然后,在梦中,又喝了个大醉,然后,又进入另一个梦中,在这个梦中,墨客还是在欣赏着春天。
一句,“九旬日春都是梦,梦中还作梦中人”,墨客的“梦中梦”,跟美国科幻片《盗梦空间》中的“梦中梦”还是有所不同的。墨客的“梦中梦”,是指墨客生活在春天,就像是在做梦一样,那么梦幻。而当墨客在这迷人的梦幻中,喝醉了酒,进入梦乡,那就算是“梦中梦”了。
一句话,春天太梦幻了!
这首金代墨客林椿的《赠眉叟弟僧缵之·其一》中的“梦中人”,含义则相对繁芜一些。一大半是象征了朋友之间的友情,就像王勃的那句,“俱是梦中人”一样;还有一小部分,彷佛是在暗示,他们对功名的追求,可能就像是在梦中一样虚幻:
长安初识少麒麟,不见于今七换春。
客路相逢谈往事,与君俱是梦中人。
客路相逢谈往事,与君俱是梦中人
“长安初识少麒麟,不见于今七换春”,“麒麟”,电视剧《琅琊榜》中,梅长苏号称“麒麟才子”。可见,“麒麟”用来比喻才能精彩、德才兼备的人。
当年,在长安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一个青春年少的“麒麟才子”;转眼间,我们分别已经经历了七个春秋。
这里有非常隐晦的意思是,虽然当年你号称“麒麟才子”,但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取得功名。
“客路相逢谈往事,与君俱是梦中人”,本日,我们都在各自的客路上,不期而遇,评论辩论起了往事。论友情,你我均是对方的梦中人;论人生,你我都没有取得功名,仍旧像一个梦中人一样,是那么虚幻。
一句,“客路相逢谈往事,与君俱是梦中人”,人生的友情,人生的苦辣,都在不言中了。
6. 山鸟一声惊梦觉,始知身是梦中人,胡奎“庄生梦蝶”,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最有名的哲学命题。《庄子·齐物论》中写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
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明代墨客胡奎在《和小游仙·其三》中,再次演绎了“庄生梦蝶”的故事:
樱桃窗下梦青春,蝴蝶翩翩是幻身。
山鸟一声惊梦觉,始知身是梦中人。
山鸟一声惊梦觉,始知身是梦中人
“樱桃窗下梦青春,蝴蝶翩翩是幻身”,墨客在一个阁下种了樱桃树的窗下,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春天里,墨客幻化成了一只蝴蝶,在花下翩翩起舞。
“山鸟一声惊梦觉,始知身是梦中人”,溘然,一声山鸟的叫声,将墨客从梦中惊醒;然后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梦中,而不是在现实中。
值得把稳的是,庄子的“庄生梦蝶”,是一个哲学命题,在个中,庄子也不知道是自己梦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成了自己,带有强烈的哲学意味。而这首诗中,墨客“始知身是梦中人”,知道自己变成蝴蝶是做了一个梦,这就没有了“庄生梦蝶”的哲学思想。
但这首诗有的是对春天的热爱,由于喜好春天,以是,墨客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去感想熏染春天,感想熏染百花。
7. 十载询询蒙指道,至今犹作梦中人,申叔舟这首明代墨客申叔舟的《题温阳壁上·其六》中的“梦中人”,又与其他的“梦中人”不太一样,它不是象征交情,也不是象征爱情,更不搞什么哲学思维,而是象征了“师生情”,把尊师当成了“梦中人”,有点肉麻,但在古人,老师犹如父母,也不为过:
浮生变革孰知真,日见纷纭万事新。
十载询询蒙指道,至今犹作梦中人。
十载询询蒙指道,至今犹作梦中人
“浮生变革孰知真,日见纷纭万事新”,人生涯着,就像是浮萍一样的生活,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过了一天,就创造纷纭世上潮,万事犹如新的一样,真的让人眼花缭乱。
“十载询询蒙指道,至今犹作梦中人”,十年了,我承蒙您的谆谆教导,铮铮辅导,让我眼界大开。十年了,直到本日,您仍旧是我时常梦到的那个人,我生命中最主要的那个人。
一句,“至今犹作梦中人”,可以理解成生命中最主要的那个人,让我戴德戴德的那个人,让我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8. 惟有喷鼻香魂消不得,至今犹作梦中人,陆弼毫无疑问,这首明代墨客陆弼的《无题》中的“梦中人”,是象征了爱情,指的是情人。这个情人该当是一名歌妓,不知道什么缘故原由离开了原来的住所,已经是人去楼空,让墨客感慨不已:
珠帘寂寞网流尘,舞歇歌残已十春。
惟有喷鼻香魂消不得,至今犹作梦中人。
惟有喷鼻香魂消不得,至今犹作梦中人
“珠帘寂寞网流尘,舞歇歌残已十春”,珠帘还在,但是已经没有人了,以是,珠帘也落了一个寂寞,现在网上都是灰尘。当年的舞蹈,已经停歇了,当年的歌声,也已经残了,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个春秋。
“惟有喷鼻香魂消不得,至今犹作梦中人”,只有她的喷鼻香魂,彷佛永久消逝不了,直到本日,还在我的梦中,做我的梦中情人。
一句,“惟有喷鼻香魂消不得,至今犹作梦中人”,表达了墨客对歌女刻骨铭心的思念。人生每每便是这样,充满了巨大的不愿定性。唐代墨客刘希夷曾写过,“年年纪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由于某种缘故原由导致了人的不同,但有个人在思念着她,这恐怕是她最大的安慰吧!
对付佛家而言,入世尘凡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只有身入空门,才算是梦醒。所谓“色即是空”,既然万事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这不就跟做梦一样嘛。明代墨客王世贞的《戏成三绝·其一》,就讲述了这样一个道理:
一尊萧寺鬓毛新,醉后那论主与宾。
我梦未醒君梦觉,可能还唤梦中人。
我梦未醒君梦觉,可能还唤梦中人
“一尊萧寺鬓毛新,醉后那论主与宾”,在一个冷落的寺庙里,喝着一杯酒,两鬓已经新生出白发来了。喝着,喝着,就醉了,在醉乡里,哪里还有什么主人和来宾的关系,大家童言无忌,有什么说什么。
“我梦未醒君梦觉,可能还唤梦中人”,现在看来,是我在尘凡美梦里还没有醒来,而您呢?早已经从梦中醒来了。从您跟我谈论的激情亲切劲,您不但自己醒来了,而且在呼唤着那些在尘凡美梦中还没有醒来的人,希望他们能够醒来。
一句,“我梦未醒君梦觉,可能还唤梦中人”,这里的“梦中人”,又跟“庄生梦蝶”中的“梦中人”不一样,它是佛家的哲学思想。
入世就跟做梦一样,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只有出世才是梦醒!
如果说金代墨客林椿的《赠眉叟弟僧缵之·其一》中的“梦中人”,“追求功名,不过是梦一场,到头来一场空”的思想还比较隐晦。那么,这首明代墨客卢龙云的《谒别吕翁祠》,所表达的思想,就明显得多:
南北支离叹此身,相逢俱是梦中人。
久知鸟道多危辙,曾见盐车解绝尘。
社酒尚违元亮菊,秋风又美季鹰莼。
滔滔骑从群游客,莫笑卢生梦未真。
南北支离叹此身,相逢俱是梦中人
“南北支离叹此身,相逢俱是梦中人”,“支离”,流落流浪。我这生平,从南到北,从北到南,四下贱浪流浪。本日,我们又一次相逢,彼此都还是那个追逐功名的梦中人罢了。到了梦醒的时候,究竟是两手空空。
“社酒尚违元亮菊,秋风又美季鹰莼”,这么多年,社酒是没少喝,但从来没有欣赏一下陶渊明的菊花;现在,秋风又起,又让人倾慕起了张翰的鲈莼之美。
陶渊明的菊花,象征了隐逸。而张翰的鲈莼之美,则是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写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
’遂命驾便归。
都是弃官归隐之意。那这首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所谓“南北支离叹此身,相逢俱是梦中人”,当然是感叹自己和朋友,都还没有看破尘凡,都还在为功名利禄而蝇营狗苟,就跟“黄粱一梦”中的“梦中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