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最是令民气动的所在。不管在哪个时令,得了空闲,去表面走走看看,和大自然多打仗打仗,总会令人精神倍增,神清气爽。比起纯挚的不雅观赏风景,还有一样活动最令人振奋,那便是来一场野炊。对,便是野炊,天宽地广,此刻化作我的厨房,风景要看,野炊也要弄,既清闲又充足,自由发挥,真是棒极了!
有时候,受条件所限,野炊总是大略的,乃至有些寒碜,但自由清闲,是什么也比不了的。
松风溜溜作春寒,伴我饥肠响更阑。
牛粪火中烧芋子,隐士更吃
——宋·苏轼《除夕·访子野食烧芋,戏作》
除夕之夜,守岁是必须有的仪式感。松林间吹着风,溜溜作响,春寒料峭,更让人以为年夜肠告小肠,已经是半夜三更,也没什么可吃的呀!
一个人在松树下走着,灵感就来了,牛粪是现成的,芋子也是现成的,野炊也不用太费事。几个芋子,丢进牛粪里去,味道怎么样就不必说了,我这个山野之人,
最好的野炊,总让人想起一幅画面,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在这样的环境里,三五好友,搞一场野炊,乐趣无穷。
小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宋·苏轼《浣溪沙》
最适宜野炊的时令,还是要数春天。春天风和日丽,百花盛开,迷人的风光在召唤着人们。斜风小雨,景象微寒,却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淡淡的烟雾笼罩着稀疏的柳树,雨后放晴,沙滩上的风景分外妩媚迷人。清河洛河汇入淮水,渐流渐远无边无涯。来一场野炊吧,就地取材,方能表示春天的特色。浮着洁白沫花的茶水,飘散着阵阵暗香,鲜嫩的蓼茸和蒿笋装在盘子里,翠色喜迎春。莫说滋味清淡,人间最悠长的滋味,便是清淡的欢愉啊!
春日野炊,吃吃野菜,也是和春天亲密打仗了。
走出门去吧,不要辜负好时节。野炊不仅是孩子们的游戏,更是老少咸宜的活动。
行路迢迢入谷斜,系驴来憩野人家。
山童包袱卖红果,村落女缘篱采碧花。
篝火就炊朝甑饭,汲泉自煮午瓯茶。
闲游本自无程数,重逢何妨一笑哗。
——宋·陆游《出游》
路途迢遥,向着山谷蜿蜒而去,将骑行的毛驴系好,在农夫家里安歇一下子。山里的孩童担着红果出售,村落里的姑娘在竹篱旁采摘碧色的花朵。点起篝火来,开始做饭,想要喝茶,汲取山中清澈的泉水,逐步地煮一壶素茶。我本来是漫无目的地闲游,也不知方向和目的地,就这样停停走走,遇见来人,不妨说谈笑笑,人活着,无非便是为了愉快啊!
野炊,吃什么是小事,主要的是有韶光有闲情走出家门,和大自然拥抱啊。先把眼睛喂饱,便是头等大事了。
水竹谁家是,来堪一系槎。
渔樵云里径,烟雨烧前花。
怪客喧篱犬,惊人起树鸦。
柴门开阒寂,面面逐江斜。
——明·沈明臣《野炊》
这是谁家的竹林啊,靠近水畔,正适宜系住小船儿。被云雾笼罩的小路,渔人和樵夫自来自去,烟雨濛濛,花草朦胧。嗅到生人的气息,竹篱里狗叫声声,而来者的动静,惊起了树上歇息的乌鸦。柴门悄悄地开着,倒映在江面上,倾斜浮动。在这里野炊,让人也感想熏染一回隐者般的快乐。
野炊,既为裹腹,却也有趣得很,在表面做饭,和在家里做饭,却是各有各的滋味。
寓馆无常地,轻装不宿谋。
迷途问耕叟,过渡上渔舟。
野饭喷鼻香炊玉,村落醪滑泻油。
还家亦无事,随处送悠悠。
——宋·陆游《野兴》
对付一个常常在路上的人来说,没有固定的旅社,不知何时停,何时走。迷了路,便向耕地的老人讯问,为了到对岸去,登上了渔船。野饭虽不是什么大餐,却也喷喷鼻香适口。村落里的酒也能让人一醉方休。也不必急着回家,就这样走啊走,饿了吃吃,乏了停停,却也颇为清闲啊。
野炊,也未必皆是享受,对付常常流落在外的人来说,风餐露宿,也有不少艰辛,但习气了,天地为厨,到处为家,倒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半日山行底路涂,欲炊无店籴无珠。
旋将白石支燃鼎,却展青油当野庐。
一望平田皆沃壤,只生枯苇也寒芦。
风餐露宿何亏我,玉馔琼楼合属渠。
——宋·杨万里《野炊白沙沙上》
走了半日的山路,真是不随意马虎呢,路不好也罢了,想要用饭,附近没有旅店,更何况也没有钱啊!
野炊最是可行,自己动手,能办理大多的问题。在白色石头上支起炊具,开始煮饭,展开青油布,这里便是临时的家了。放眼望去,平原无边无涯,地皮肥沃,可是并无良田,只生着已经枯萎的芦苇。墨客自嘲道,像这样风餐露宿,只要不至于饿肚子,上天也不算薄待我,鲜衣美食,都是别人的啊!
野炊时,最怕天公不作美,否则多少就有些狼狈了。
野炊未到也饥嗔,到得炊边却可人。
伞作旅亭泥处坐,水漂地灶雨中薪。
——宋·杨万里《过人峰迳遇雨,遣闷十绝句其一》
这是一场难忘的野炊,肚子都咕咕叫了,却不巧雨水也来光顾。清新的空气,让人胃口大好,景象不佳又有什么关系呢?将伞当作亭子,在泥里随意而坐,水里漂着地灶,柴火也在雨里浸润着,野炊仍旧在连续,既然来了,只要不是瓢泼大雨, 统统都不能停!
冒雨野炊,让人不知是该同情,还是佩服。不过,所谓的快乐便是,我有我的快乐,旁人不必明白。
杨万里是热衷于野炊的,也不是每一次的野炊,都没能挑上好时候,碰着景象,风景俱佳时,其乐无穷。
迳仄旁无地,林开忽有天。
丹枫明远树,黄叶暗鸣泉。
苔锦银抢灶,芦茸玉帐毡。
从军古云乐,乞与个山川。
——宋·杨万里《野炊猿藤迳树下》
逼仄的小路,貌似已经到了尽头,树林一出,竟是别有洞天。远远的枫树一片残酷,而飘落的黄叶下,响着幽幽的泉声。苔色如锦,便是天然的灶台,而芦花如雪,已做好了最俏丽的帐篷。自古以来,从军虽苦,却也颇多乐趣,个中之一,便是与自然亲密打仗,山水皆在怀!
野炊,可以是三五成群的热闹,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仪式感。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不雅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唐·王维《积雨辋川庄作》
连日雨后,稀疏的树林里,烟火缓缓升起,人们做好了粗茶淡饭,送往田间,让耕种的人先填饱肚子。苍茫的水田里白鹭纷飞,夏木已成浓阴,黄鹂鸟儿在其间婉转啼唱。墨客在山中修身养性,不雅观赏槿花朝开夕落,在松树下做些大略的斋饭,折下带露的葵菜佐餐。墨客感慨,我已无欲无求,与世无急,还有谁会无端疑惑,猜忌于我呢?
野炊是童年游戏之一。我记得,那时常和几个姊妹,拿了家里的几个鸡蛋啊,切两块猪肉啊,揣上打火机,一群人跑到表面去,灶是临时挖的,锅呢便是家里带来的不锈钢盆,拾柴的拾柴,点火的点火,好烦懑乐!
但常常连最基本的调料——盐都没带上,或者有时肉又没弄熟,都咬了一口了,又扔回去,连续在火上烤着,一个个脸花得跟大猫似的。
河边是野炊最好的场所,大片的草地,空旷青翠,附近又有树林,可以拾柴,若柴不足时,牛粪也能捡来充数。有两次,我们还收到了打渔船的大礼,几条巴掌大小的鱼!
但最美味的,还是秋日时,拔了人家地里的花生,舀了河水,就在盆里煮起来,花生真的很喷鼻香。花上两个时辰,便是为了煮半盆花生,光捡柴就得跑到东跑到西,可我们以为,自己彷佛飞起来了一样,太快活了!
野炊之乐,又岂在于吃?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作者-
禾雨,喜好诗词的女子,在四季中探求一个个俏丽的细节,愿光阴留下温暖的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