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衾小枕凉景象,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斟酌,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生平心,负你千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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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早岁即有才名,并有功名用世之志。参加科举时,他犹豫满志,志在必得,却不想榜上无名。
既惭且愧之下,柳永愤而写了一首《鹤冲天》,认为自己“黄金榜上,偶失落龙头望”。龙头乃状元别称。意思是自己只是有时失落去了状元这个头衔罢了——可见自傲满满。
只是他不该写下这样的句子:“且恁偎红倚翠,风骚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又不巧被宋仁宗知道了。仁宗天子“留神儒雅”,不喜好柳永这类“艳词”。后来得知进士名单中有柳永时,就说:“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并特意将其名字去掉。
柳永也挺故意思,由此便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
既然“奉旨填词”,科举之路已断,柳永该当去世了这条心吧。
可他偏不!
而且彷佛还与科举杠上了!
一次弗成,再来;再次弗成,连续;接连参加了四次考试,结果都只有一个——名落孙山!
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河东柳氏之后啊,而且,其志向便是“学而优则仕”!
残酷的现实又让他无地自容。
离开家乡二十余载,功名之路却仍旧遥遥无期。
汴京待不下去了!
可坚持了二十余年的事,能说放下就放下吗?何况这里还有自己挚爱的人!
这不,刚刚起身,就开始思念了:
孤独的夜晚,一个人睡在路边客舍。软弱的被子,小小的睡枕,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凉风吹醒。溘然创造,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离开了爱人!
心底禁不住生出一股凄寒。
想当年,年少浮滑,睥睨统统,以为获取功名犹如探囊取物。可现实却一次次把自己的希望变成失落望,乃至绝望!
汴京繁华,充满诱惑。这些都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凭着本事,通过科举,走上仕途,造福一方,表示自身代价。
但——唉!
辗转反侧,凄神寒骨;反侧辗转,一更又一更过去。
起来,又睡下;睡下,又起来……
一夜无眠——这哪是一夜啊,这便是漫长的一年!
也曾想,干脆不走了。调转马头,回去,回去,回到汴京去,回到你的身边去!
可是,由青年到中年,自己还能在这里白搭光阴吗?受到的打击还不足吗?难道就只能这样屈辱地生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才踏出门又回去?
千种思念,万种愁绪,开导不了,阐明不通……寂寞无主,身心俱疲……
爱人啊,我的生平一世都将把你系在心上!
但现在,却不得不辜负你那令民气碎的伤心泪啊!
——柳永未及弱冠就前往京城应考,直到知定命之年才终于考中进士,其间30余年的韶光,在京城大约有20年,浪迹天涯10余年。
这首《忆帝京》可以说蕴含了他刻骨铭心的影象,短短70余字,却写出了思念、惆怅、羞愧、愤懑、不甘等等繁芜情绪,弯曲回环,温婉缠绵,令人唏嘘不已,乃至禁不住想为之掬一捧同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