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耳

“余郡士有梁孔达,姜孟颖者,皆当世之彦哲也,然慕张生之草书过于希孔、颜焉。
孔达写书以示孟颖,皆口诵其文,手楷其篇,无怠倦焉。
”此文为东汉赵壹见到一些贤达人士痴心草书而赛过颜、孔的征象,而心坎不安……。
究其缘故原由是汉末儒家经学衰落,士人开始追求精神自由与思想独立,社会代价不雅观的好恶自然而然地会反响到艺术审美情趣上,汉末人物品藻风气的涌现刺激了书法艺术的繁荣。

汉字自觉生始,就处在不断蜕变的进程中。
秦汉之际,各种书体连忙嬗变,上承秦篆的隶书,下接魏晋新体,从独具象形意味的篆书到充满创造力,抽象极强的草书,都在汉代进行了交集。

随着两汉的衰落,进入魏晋,士人对书法的学习更加自觉与自律,认识也越来越深刻。
草书也有了长足的发展,章草逐步走向今草,并且对今草的书写有明确的规范,如王羲之曰:“若欲学草书,又有别法,须缓前急后,字体形势,状如龙蛇,相钩连不断,仍须棱侧起伏,用笔亦不得使齐平大小一等”。
对草书的速率、字与字的关系、连绵的办法提出了哀求。
在书写过程中,情绪也更多的参与创作,如汉代的蔡中郎曰:“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绝不克不及佳也”。
到了唐代,由于经济的发展,人们物质生活极大的富余,政治环境的相对宽松,文化的繁荣,都为草书发展供应了自由的生态环境。
张旭为代表的书家把草书的发展引向了一个高峰——狂草。

笔落惊风雨书成泣鬼神  略析古诗四帖

张旭约生于上元二年(675年),卒于乾元二年(759年),字伯高,郡望出自吴郡昆山。
因脾气奇逸、多虐,称为“张颠”。
韩愈的《送高闲上人序》中赞张旭草书:“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
由有高适《醉后赠张旭》曰:“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
这是这样一位佯狂放醉之士,其笔下的草书自然惊天地,泣鬼神。
由于时期的久远,张旭流传于世的书法并不多,紧张有《古诗四帖》、《草书心经》、《肚痛帖》、《痛疾帖》、《断碑千字文》等,个中《古诗四帖》尤为当世所重,帖中风疾电掣,倏然数行,字形奇变百出。

《古诗四帖》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墨迹本。
虽然此帖真伪存有异议,但此帖无论笔法、结体、章法都可为模范,从气息、品质等方面来看,彷佛也非出自唐人不可。

下面我们就该帖的一些特点来做一下解析。
如果仔细不雅观察历代书迹,从东晋到盛唐,用笔有一个普遍法则,无论真、行、草、隶的横笔,还是竖画,基本上是方头侧入,自然形成横笔笔在上,竖画笔锋在左的状态。
盛唐往后,改笔用圆头迸入,笔锋居于横竖画的正中,近于篆隶的用笔。
正是表示了晋变法秦汉,唐又复古汉秦。
唐人提出的“锥画沙”、“屋漏痕”、“无往不收”等不雅观念,正是对中锋用笔的强调。
以上这些用笔在《古诗四帖》中利用的比较明显。
由于《古诗四帖》给人的直觉便是中锋行笔,如篇首的第一行险些都是中锋用笔和连带,偶尔有中侧转换,并且非常暗藏。
大略的中锋行笔,如何能表现作者挥毫云烟的气势呢?只有通过速率的快慢,点画的大小是非,结字的正侧奇变,用笔的中侧兼用,才能使作品生动起来。
以是,本帖中随着作者情绪的变革、速率的加强,中侧锋的转换也越来越明显,使线条的表现越加丰富,线也越来越生动灵巧性起来,艺术的表情达意也更加明确,或三纸,或五纸,皆乘兴而散。
随着作者情绪的起伏加剧,中侧锋交替的频率加倍明显,如第二行的“五云车”三字的使转,以及“飘”字旁边关系的衔接线都不同程度地涌现了侧锋;第六行的“齐候”二字中侧锋的利用达到极致,也使作品的前一小节到达了高潮,像这类的用笔在本帖中举目便是。

张旭生性嗜酒,以“酒酣不羁,逸轨神澄”的个性亲睦学苦练的精神创造出豪放奇逸,气势恢弘的书法艺术风格。
《新唐书》记载,张旭“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
这种“兴来洒素壁”的豪情与书写时速率的迅捷交相呼应,粗细、轻重、缓急、起伏大小都逐一俱于纸上,情绪得到了充分的表达。
比如,第八行的“问”字第一笔,“中锋——侧锋——再中锋”的变革;第11行“北”字的末了一横“丹”字的外包围;第14行“真”字的第一笔;第17页“千”字的末了一横;第25行“旷”的用笔等等。
这些字都非常明显地利用了中侧锋的交流,交流的同时使线的粗细周遭有了很大的变革。
据颜鲁公记载,张旭在使转上以折锋轻过。
此帖与《断碑千字文》有所不同,既有暗转,也有顿折明显之字迹。
顿折的利用给以更加坚毅、果断的视觉效果。
如果仅是一味的求快,那么平走运动的用笔可以达到这种哀求,但是这样会使线条自身的表现性软弱。
为了不影响速率,使线条快而有力,绵厚劲健,书家利用了绞转笔法。
绞转是晋人常利用的一种笔法,在王羲之《频有哀祸帖》、《丧乱帖》中多有利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线和纸的摩擦力增强,使墨的变革层次感也丰富起来,一画之中黑白相间、浓枯相杂,中侧并用,这些丰富的用笔能使张旭在书写狂草时淋漓尽致的表现情绪。

除了笔法丰富以外,在结体上也有相应的规则。
东汉的崔瑗《草书势》曰:“不雅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中规。
抑左扬右,望之若欹。
”作者揭示了草书结体的动态之美全在势,而不是构造同正书中规中矩,而是因势造型,为了使转更加自若,在保障结体完善的情形下,通过断连、穿插来匆匆使线的连绵来带动构造,如“东明”二字的游丝的实连和“九芝盖北”四字一笔书的利用,不拘泥于单字本身的构造,捐躯结体的完美性来提高使转的利用。
第2行连续四个字的连带,以及第6、7行“汉帝”、“齐候”字组的映带,虽有虚实,但以实连为主、虚连为次,这样的映带使节奏变革更为强烈。
此外,构造内点画的断续留出的空间,给不雅观者有了韶光凝滞的觉得,如第6行“汉帝看”中“看”字高下的点画断开;第17行“龙泥印玉”中的“泥”字旁边构造的处理,以及第20行“子晋”二字高下构造的处理,个别单字自成一组不与高下实连,这种连断的利用也都为行的节奏强弱变革起到了关键浸染,换来字组的自由连接,气势的充分发挥,从而使书写者的情绪发挥的更加淋漓尽致。

在作品中组与白的运用使行的关系更加多变,在颜鲁公与张旭对话中曾谈到“均谓间”,颜对“间不容光”。
如2行中的“五云车”三字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这种处理方法在古人中也习认为常,犹如“足下”二字高下字虽然断开,但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笔断体连。
再看第1行,个中“九”字成一组的处理,使本来一气呵成的组合,分为是非三组,使节奏的强弱有了变革。
第2行中,“烛五云车”为一组,“飘”字为一组,涌现了疾与停的变革。
而第3行在前一行的疯癫之下又回到镇静,字字为组不相勾联,使人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为下一轮的狂奔狂奔埋下了伏笔。
正是这种起承转合节奏的变革完善了作品的丰富性,随后的两字一组,三字持续,彼此呼应,连绵不断,整幅作品形成了一支强烈的交响曲,中轴线旁边摇荡,行与行疏密不定,部分涌现了“间不容光”的征象。
第三行的“倒”字末了一点直入“云”字肩头,5、6、7行上部“挑”、“华”、“下”三字的密欠亨风,疏可走马,“候”字末了一笔的任性生发霸占了第6行的流白,正是这种变革章法上起伏多变,如第8行到到第12行的松,第12行到第27行的疾,再从28行到31行的清闲,末了到第32行往后的高潮,使作品呈现一种波澜壮阔,高潮迭起。

张旭是把实用和艺术作了一个彻底的剥离,使书法艺术得到了一次升华,用抽象的点线变革、墨色浓淡等艺术措辞表达了书家的思想情绪,把浪漫主义书风推向了高潮。
(完)

巩海涛

巩海涛,字浩然,又字孟澜,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庄子字画院副院长。

补充阅读:

《草书古诗四首》(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墨迹本,五色笺,凡四十行,一百八十八字。

传为张旭狂草之作,极为宝贵。
其内容,前两首是庾信的《步虚词》,后两首是南朝谢灵运的《王子晋赞》和《四五少年赞》(疑为伪托)。
通篇笔画丰满,绝无纤弱浮滑之笔。
行文跌宕起伏,动静交错,满纸如云烟环抱,实乃草书颠峰之篇。
今人郭子绪云:“《古诗四帖》,可以说是张旭全部生命的结晶,是天才美和自然美的范例,民族艺术的精华,永恒美的象征。
”(《中国书法鉴赏大辞典》)

释文:

东明九芝盖,北烛五云车。
飘飖入倒景,出没上烟霞。
春泉下玉霤,青鸟向金华。
汉帝看桃核,齐侯问棘(原诗为枣)花。
应逐上元酒,同来访蔡家。

北阙临丹水,南宫生绛云。
龙泥印玉简(原诗为策),大火练真文。
上元风雨散,中天哥(原诗为歌)吹分。
虚(原诗为灵)驾千寻上,空喷鼻香万里闻。

谢灵运王子晋赞

淑质非不丽,难之以万年。
储宫非不贵,岂若上登天。
王子复清旷,区中实譁嚣。
喧既见浮丘公,与尔共纷繙(翻)。

岩下一老公四五少年赞

衡山采药人,路迷粮亦绝。
过息岩下坐,正见相对说。
一老四五少,仙隐不别可?其书非世教,其人必贤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