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最受欢迎的句子,是末了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薄暮”两句,古代墨客一样平常认为这两句诗,写出了李商隐“忧唐之衰”的心境。

微霞漫天,残阳如血的景象很迷人,“只不过”当我们见到它的时候,已经附近薄暮了。
诗中的“只是”,一样平常被当成“只不过”来说,因此这两句诗实在是一个“迁移转变”复句。

这首诗从宋朝被人们接管开始,一贯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都作如是解读。
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周汝昌师长西席在解读此诗时,却对“只是”提出了新解。

周汝昌师长西席认为这里的“只是”,应该是“正是”的意思。
不足为奇,在周妆昌师长西席提出这个新解之前,日本也有一批学者持有相同的意见。

对付李商隐这首诗中的“只是”,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地从此分成了两派。
那么,他们各有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不雅观点呢?下面,我们照例还是从这首诗的本身谈起。

一、《乐游原》赏析

《乐游原》——唐·李商隐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薄暮。

口语翻译:

傍晚时分,觉得到心情非常不愉快,于是就驾着车,到乐游原上去散散心。
夕阳晚照的景象无限美好,“只是”附近薄暮。

前面我们已经提到过,关于这首诗中的“只是”二字,目前有两种解读:其一是“只不过”,其二是“正是”。

宋、元、明、清,乃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中外墨客和评论家,险些无一例外都认为这首诗中的“只是”,应该解读为“只不过”。
“只是”一词表达前后二句,是一种“迁移转变”关系。

宋代大词人苏轼填《浣溪沙·春情》,当时化用了李商隐的名句:“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夕阳虽好近薄暮。
”这里的“虽”便是“虽然”,便是迁移转变词。

王质的《江城子·席上赋》中也有“只恨夕阳,虽好近薄暮”这样的句子,这里的“虽”和苏轼词中的“虽”,都是同样的意思。

可见宋代的人基本上认为李商隐的“只是近薄暮”的“只是”,是在表达一种“迁移转变”关系,“只是”便是“只不过”。
墨客用到这里的目的,便是在替唐王朝的衰落,表达一种惋惜之情。

清代袁枚的《余登山甚豪客有羡老健者赋此告之》,彭邦畴的《挽陈嵩庆联》,以及张洵佳的《六十自遣三首》,都引用了苏轼改造的“夕阳虽好近薄暮”,用来描写自己晚年景况。

袁枚诗中说:“晚菊自喷鼻香夸老圃,夕阳虽好近薄暮。
明年七十筵开后,只造生茔不出门。
”意思是说他老了、不中用了,七十大寿往后,准备呆在家里修“活人墓”,不出门了。

彭邦畴的诗中有一句“伤心将大用,夕阳虽好近薄暮”,看样子是在说他自己将受到重用,但是他已经是行将就木,不堪重用了。

张洵佳在诗中则说:“夕阳虽好近薄暮,绮思豪情百不存。
但以閒吟消岁月,并无奢欲望儿孙。

意思是他现在的状态看着很好,但已经是强弩之末。
少壮期间的豪情壮志早已不复存在,只能呆在家里吟诗作赋丁宁韶光,根本不敢指望儿孙去替自己达成欲望。

可见,从宋朝至清朝的那些墨客们,都是把“只是近薄暮”作为一种“惋惜”式的情绪表达,没有其他的解读。

其余,杨万里还在他的《诚斋诗话》写道:“如李商隐忧唐之衰云:‘夕阳无限好,其奈近薄暮’。

杨万里在这里不但直言李商隐是在“忧唐之衰”,彷佛还提出了李商隐的《乐游原》有另一个版本,当中的“只是”换成了“其奈”,意思更为明确。

那么,为什么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又有中外学者指出李商隐诗中的“只是”,该当阐明为“正是”呢?

二、“只是”引发的争议

听说这种解读的办法,最早是由日本学者矢义高在1974年提出来的。
持这种不雅观点的人们,情由大致有二:

第一、在唐朝的口语中,“只是”本来就存在两种不同的解读。
李白、白居易,乃至李商隐本人的诗中用到“只是”的地方,都常常有不同的阐明。

第二、把“只是”理解为“只不过”,是由于宋代文人对李商隐诗刻意进行了“咏史”化解读的结果。

关于第一种情由,大家都比较熟习,网上有很多专业的论述文章,这里就不详细先容了,只是援引一个周汝昌师长西席举的例子来解释,那便是李商隐的《锦瑟》。

周汝昌师长西席认为,李商隐《锦瑟》中“只是当时已经惘然”一句的“只是”,就该当阐明成“正是”。
由此可以看出,唐朝期间的“只是”,确实有两种解读。

李商隐登乐游原,本来是由于心情不好,想散心。
当他到乐游原,见到夕阳下的美景后,这种忧郁的心情该当得到了缓解才说得过去。
以是这里的“只是”,不可能是“只不过”。

中国古代的诗歌创作是有一个固定“套路”的,是讲究“起、承、转、合”的,并且中国古代的诗歌是“言志”的。

如果把李商隐的“只是”解读成“只不过”,那就解释他登乐游原的结果是心情变得比一开始更糟糕了,这彷佛不符合古代诗歌的审美。
以是把“只是”解读成“正是”,才符合创作的逻辑。

其余,还有一些学者指出,唐代人的思想一向是积极乐不雅观、顽强向上的。
虽然中唐诗坛涌现了一些像孟郊一样的“苦吟墨客”,但是李商隐并不在他们之列。

许多唐朝墨客,都不认为夕阳是一种颓败的景象。
比如刘禹锡就写过“莫道桑榆晚景,微霞尚满天”,李商隐自己也写过“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下面,我们再说说把“只是”解读成“正是”的第二种情由。
李商隐的诗在他生前的时候,实在是并不出名的。

李商隐因此骈赋的造诣有名于世的,人们习气通过他的骈文来研究他的政治方向,并鞭笞他的人品,责怪他为“牛李党争”中的“骑墙派”。

后来宋朝西昆派兴起后,李商隐的诗歌才受到重视。
但是宋人对付诗歌的审美和古人大不一样,他们过于看重理性与逻辑,因此特殊关注李商隐一些“咏物”和“咏史”的诗。

对付《乐游原》这样的诗,纵然表面上看不出“咏史”的痕迹,他们也会从作者的身份、所处的背景去强行找补,于是就这样,他们通过“只是近薄暮”,遐想到了唐王朝的衰落。

结语

唐朝人用“只是”的时候,这个词是有两种意思的,但是为什么到了宋朝人那儿,就变成只有一种意思了呢?

从李商隐逝世到北宋建立,中间隔了也就100年旁边的韶光。
从唐王朝灭亡到北宋建立,中间也就只隔了56年而已。

过去唐朝盛行的官话是山西话,到了宋朝就成了河南话。
这么看起来,大约的确是人们的口语发生了改变,对“只是”的解读,也就变得不同了。

不过关于李商隐诗中的“只是”,到底该怎么解读,前述两种说法看上去都很有道理,目前为止还没有辩论出一个答案。

但是个人认为,诗歌本来便是朦胧而又俏丽的,以是对付它的解读,并不须要一个固定的答案。
“只不过”也好,“正是”也好,都可以用来解读这首诗。

由于这种多重的解读,可以让这首诗适应更多不同的场合,让诗歌本身的审美得到延展,具有更强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