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三寸约即是现在10厘米,这个长度的指甲,可以肯定是无名指和小指所留。能长这么长,平日一定更加呵护,小心翼翼,稍一不把稳就会折损。晴雯在怡红院仗着贾宝玉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真真与千金大小姐无异了。
古人留指甲久已有之,在清代的宫廷剧中特殊常见的看到的“护甲”实在汉朝就有涌现。那些妃嫔们大家皆有长长的“护甲”,材质装饰根据身份不同而有差别。但功用只有两个:保护指甲和都雅。
长指甲可以令手指变得更加细长和俏丽。而美甲也不是现在人才有的时尚。晴雯生病,胡庸医看到的晴雯的指甲,便是装饰过的。
晴雯从幔中单伸脱手去。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便忙回过分来。
金凤花不是现在所说的金凤花,而是凤仙花,古人常用凤仙花的根茎问鼎甲,现在每年端午,很多地方也有这个习俗。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记载:凤仙花即刺骨草,别号指甲草。五月花开之候,闺阁儿女取而捣之,以问鼎甲,鲜红刺骨,经年乃消。比起现在的指甲油,凤仙花染的指甲,经年不退,又不厚重黏腻,是古代女子最好的指甲润色选择。
清代洪亮吉《十仲春词之七》中云:七月七日侵晓妆,牛郎庙中烧股喷鼻香……君不见雇主女儿结束工,染得指甲如花红。斜簪茉莉作幡胜,鬓影过处绕喷鼻香风。
晴雯留那么长的指甲,本身没有分外浸染,便是为了“美”。当莹白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配上两三寸长或鲜红,或葱白一样平常的指甲,别说男子,哪个女子见之都该当倾慕吧。而古人对这种细节处的美的追求从来未曾中断。常有诗文歌咏之。
元代乔吉在《朝天子》词中说:暖烘,醉客,逼匝的芳心动。雏莺声在小帘栊,唤醒花前梦。指甲纤柔,眉儿轻纵,和相思曲未终。玉葱,翠峰,娇怯琵琶重。
晴雯的职责便是贾宝玉身边红袖添喷鼻香人。贾母认定她样子容貌、言语、行事风格都符合给贾宝玉做妾的标准。晴雯知晓自身定位,才在容颜上着重润色自己,以求名副实在。
唐代韩翭专门《咏手》诗,借以惊叹女子手的柔美,个中指甲被他写得尤其美:
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线露尖斜。
背人细睰垂胭脂,向镜轻匀衬脸霞。
怅望昔逢褰绣幔,依稀曾见托金车。
后园笑向同行道,摘得蘼芜又折花。
古人对美的哀求是苛刻乃至有些不符合人情常理。比方三寸金莲这种扭曲的“美”,而三寸长的指甲也未必多美。但古人推崇,女为悦己者容,晴雯留着长指甲,也是为贾宝玉而留。
只可惜,就像霸王护不得虞姬,贾宝玉这“混世魔王”也护不得晴雯。究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晴雯被王夫人摈除后喷鼻香消玉殒。她那两根葱管一样平常的指甲,也随着贾家抄家成了留给贾宝玉末了的一段思念。
晴雯排名《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虽说缺陷很多,但其身上自洁自爱的品性深深令人敬爱。曹雪芹树立晴雯这样一个女子是见告众人,作为最底层的一类人,即便“身为下贱”,仍能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平常自傲自爱,这种对人以及对自己的严格哀求,是最难能名贵的品质。这一点,贾家奴才中唯有晴雯做到了。
晴雯的两根葱管一样平常指甲终极被剪断交给贾宝玉,代表晴雯与自己、与贾家、与贾宝玉、与世俗的彻底割裂。从那一刻起,她只是个没有人疼爱的可怜女孩子。她去世前喊了一夜娘,是她生平最朴拙的渴望,娘不在,谁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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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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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公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河北教诲出版社2001;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
《红楼梦》程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