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人嗟不见,汉道盛于斯。
前辈飞腾入,馀波绮丽为。

后贤兼旧列,历代各清规。
法自儒家有,心从弱岁疲。

永怀江左逸,多病邺中奇。
騄骥皆良马,骐驎带好儿。

车轮徒已斫,堂构惜仍亏。
漫作潜夫论,虚传幼妇碑。

唐诗品鉴 文章千古事 得失落寸心知 杜甫 偶题

缘情慰飘零,抱疾屡迁移。
经济惭长策,飞栖假一枝。

尘沙傍蜂虿,江峡绕蛟螭。
萧瑟唐虞远,联翩楚汉危。

圣朝兼盗贼,异俗更喧卑。
郁郁星辰剑,苍苍云雨池。

两都开幕府,万宇插军麾。
南海残铜柱,东风避月支。

音书恨乌鹊,号怒怪熊罴。
稼穑分诗兴,柴荆学土宜。

故山迷白阁,秋水隐皇陂。
不敢要佳句,愁来赋别离。

杜甫在蜀中一共生活了9年,个中前六年在成都、梓州,后来随着庇护他的严武去世,杜甫离开成都,原准备到潇湘一带游居,再定下一步的行止。
在唐代宗永泰元年的公元765年,杜甫一家到了夔州,也便是现在重庆奉节。
夔州都督柏茂林收受接管了杜甫,并给予杜甫很大的物质支持。
因此杜甫在夔州定居了三年。
这三年是他创作上的丰收期,年过五旬的杜甫从人生的经历和感悟上都有了深厚的沉淀,再加上他伟大的诗歌天赋,写成很多名篇。

杜甫自己对这件事是怎么看呢?本诗便是杜甫的自述。
本诗题目是《偶题》,却有共220字,算是一个长篇五言诗了。

三国时期的魏文帝曹丕既是帝王,又是文学家。
在《典论•论文》,他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意思是人的寿命有限,但是伟大的文章却可以不朽。

在本诗中,杜甫开头就说,写出的文章即便能够流传千古,个中的得失落利害,却只在作者方寸的内心之间。

人的心脏只有拳头大小,却能造诣千古文章。
这很神奇,又是古人认知中的事实。
而且杜甫坦白的承认,千古流传的文章也并不一定便是完美的。
哪怕读者看不出来,作者自己内心是非常清楚的。

这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的态度,也是一个谦逊的人应有的态度。

由此,杜甫连续说,历史上传诵于世的文学大家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没有哪个人的名气是混来的。

接下来,杜甫从自己审美取向的角度,谈到他曾学习效仿楚辞《离骚》、汉代古诗歌赋等文体。
他说一代又一代的文学家列于史籍,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艺术特色。
通过对历代名家的学习,杜甫自己的笔法和艺术表达基本来自儒家。
从杜甫弱冠之年,也便是二十岁开始,就为了诗词殚精竭虑,身心怠倦。

由此,可以看出杜甫的积累和对艺术的痴迷。

杜甫所欣赏认同的文学家有哪些呢,有三国时期魏首都城中的建安七子为代表的文学家,有东晋时期江左吴地的陶潜、庾信、鲍照等为代表的文学家。

文学的延续,就犹如只有好马才能孕育出好马一样,须要有延续性和文脉传承。
不能像《庄子·天道》中说的车轮工匠,自己的技艺全都是“窍门”,无法用措辞或者行动讲解,这就很难传承下去。

杜甫在这里说的道理是,好的文学家可以传承出同样好的文学家,而工匠就弗成,由于规律是不一样的。
也便是说,文章的传承不能像车轮工匠一样,只看重实践窍门,而更该当看重理论的提炼和总结。

杜甫接着说自己,朋友们都认为杜甫是能随便写出东汉王符《潜夫论》和东汉蔡邕《曹娥碑》这种文章的天才,但那只是浮名。

杜甫之以是写文章,是由于情之所至,再加上人生的流落和困境,以及身体的疾病,在磨难中靠书写文章开解自己的内心。

杜甫很惭愧的是,自己并没有施展出经邦济世的才能,做不了飞腾万里的鲲鹏,只好做一只小鸟,在蜀中随便找个树枝居住。

可天下正乱,蜀中也不能幸免,蜂虿和蛟螭祸乱人间。
天下之大,大江之长,竟没有一块净土,一个宁静的港湾。
回忆唐尧虞舜时天下太平的盛景一去不复返。
藩镇盘据,诸侯争雄,天下犹如楚汉相争时期一样动荡不宁。

大唐圣朝内盗贼横行,夔州之地异族汹汹,汉家崇尚的道德文章反而成了非主流。

杜甫说自己怀着沉郁的心情,胸中文章就犹如英雄手中的宝剑,无从施展,沉埋于池塘。

大唐朝廷无力统一天下,长安、洛阳都有军阀自建盘据政权,烽火不息,战事连绵。
当年东汉名将马援在南海立的铜界碑成为摆设。
南方和北方的少数民族进入中原如入无人之境,连尊贵的大唐天子也要撤离京师,避其锋芒。

这还是那个盛世的大唐么?天下音讯断绝,只有乌鹊可以飞来飞去,让人嗟叹妒忌。
荒郊野外传来熊罴猛兽的怪吼,让民气惊胆战。

这样的时期,还哪有条件写什么锦绣文章呢?只好务农劳作,以排解心中文思诗兴。

诗中说,杜甫在夔州时常临江远眺,看着险要的山峰,思念着在山峰之后,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在浊世之中,杜甫说自己已不敢苛求能写出精彩的文章诗句,现在所写,只不过是记录心中的离愁和思乡之情。

犹如本诗开头所说,杜甫认为在浊世写出的文章只是排解之作。
他认为,在烽烟四起的当时,并不具备犹如邺中奇才和江左逸人时期的昌明氛围。
现在所写文章是不是能够流传千古,他的内心是没有期待的。

可以看出,杜甫对付古时文学家是很推崇的,对付自己却又很谦逊。
他对自己的哀求非常严格,即便是在浊世,即便人生颠沛流离,贰心中的目标仍旧是文章可以流传千古,可以和古代先贤比肩。

在他活着的时候,他彷佛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我们后世读者知道,杜甫做到了,而且远远超越了他在诗中提到的诸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