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湖北江陵望山一号楚墓出土的一把保存无缺的青铜“越王勾践”剑,剑身上有八字鸟篆错金铭文“越王鸠浅(勾践)自乍(作)用鐱(剑)”,剑格的两面镶嵌了玻璃和绿松石,据推测,中国的玻璃制作技能,可能是从原始瓷釉技能演化而来的。
战国期间已经采取模铸法制作较大件的玻璃物品,如1955年湖南长沙陈家大山墓出土的深绿色的涡纹玻璃璧,直径达14.1厘米。
这一期间玻璃制作方法逐步成熟,形成铸、缠、嵌、磨等多种工艺。

汉代玻璃涌现了更多新的品种形式,如玻璃耳坠、玻璃带钩、玻璃琀。
最值得把稳的是由玻璃制成的生活用品开始涌现,如河北满城刘胜墓出土的玻璃盘等,这意味着玻璃器走进了日常生活。
西汉桓宽《盐铁论》中说“璧玉、珊瑚、琉璃,咸为国之宝”,用“琉璃”称呼玻璃一贯沿用到明代。
听说清初皇家认为“琉璃”一词与“流落”同音,不足吉利,于是通称为“玻璃”。
玻璃古时尚有流璃、陆离、颇黎、火齐、琅玕、明月珠、瑟瑟等称呼。

魏晋南北朝时,随着以佛教传入为主的中外频繁互换,大量外国玻璃器进入中国,在外来玻璃器的影响下,开始涌现吹制技能。
河北定县北魏塔基所出土的玻璃瓶和玻璃钵,便是以无模吹制的方法制成的。
这一期间玻璃瓶和玻璃杯也开始普遍涌现。
隋唐期间,玻璃制造家当非常繁荣,品种多,用场广,除了生活用品、陈设品,唐宋期间女性开始用玻璃作为饰品,涌现各种玻璃戒指、珠、钗、钏等。
宋代元宵节前后,苏州到处都有店铺出售各种彩灯,个中就有玻璃灯。
宫中也在节令张挂苏州进贡的玻璃灯,称为“苏灯”。
元代设有“瓘玉局”,是官办玻璃作坊,专门烧制“罐子玉”。

明代曹昭《格古要论》中说:“洁白罐子玉系北方用药于罐子内烧成者,若无气眼者,与真玉相似。
”“罐子玉”亦称“药玉”,是一种仿玉玻璃器,这个词在晋代郭璞注《穆天子传》时已经利用。
从元末始,山东博山颜神镇逐渐成为北方的玻璃生产基地。
明代,宫廷御用监在此设作坊。
清初,颜神镇琉璃世家的后人孙廷铨撰写了我国第一部有关琉璃工艺的专著《颜山杂记·琉璃》。

在中国古代玻璃是若何被制作出来的呢

1982年,在博山创造了古代玻璃作坊遗迹。
清代是我国古代玻璃发展最辉煌的期间,清代玻璃生产紧张分布在北京、广州和山东博山三地。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内廷设立琉璃厂(养心殿造办处下设的玻璃厂),并约请德国人纪理安(Kilian Stumpf)传授西方玻璃制作技能,专门为皇室制造玻璃器。

乾隆年间,玻璃制作发展达到高潮,品种包括单色玻璃器、套色玻璃器、画珐琅玻璃器、金星玻璃器、刻花玻璃器、戗金玻璃器、搅胎玻璃器、缠丝玻璃器、描金玻璃器各类类型,玻璃的颜色达到三十多种。
内画鼻烟壶也是这一期间涌现的独特艺术品。
19世纪中后期,玻璃厂逐渐衰落荒废。

在一册原藏法国国家图书馆的玻璃制作工艺图谱中,记录了制作平板玻璃的制备工艺,这种工艺在中国真正成熟是在晚清。
从首页“Youqua Painter/old street No.34”(煜呱画,老街34号)的赤色牌记来看,图谱的作者是煜呱(Youqua),这是一位19世纪40—70年代生动在广州的外销画家,以善于绘制海港巨景有名西方。
以下内容即为这册图谱中所绘制的内容。

本文选自《妙手艺:中国古人传统工艺彩绘图志》,较原文有删节修正。
文中所用插图均来自本书。
已得到出版社授权刊发。

《妙手艺:中国古人传统工艺彩绘图志》,侯印国 著,[清]佚名 绘,台海出版社2022年6月版。

秤料

“料”既是对玻璃料的称呼,也是清末北京盛行的对玻璃的称呼。
北京本地不产,需从外地购买玻璃料加工成玻璃器,因此也将玻璃成品称为“料”。
图中“料”紧张是炼制玻璃的矿石。
传教士约翰·亨利·格雷(John Henry Gray)的《广州行记》(Walks in the city of Canton,一译《溜达广州城》)一书中很详细地记录了其在广州看到的用来制作玻璃材料的质料细节:“在永兴大街的毗邻街道中我们进入了一家名为仁信吹琉璃铺的玻璃吹制工厂,我们在那里愉快地不雅观看了制作过程,显然,吹制玻璃技能已经被广州人继续。
”以下列举广州人用来制作玻璃的原材料身分:铅、砂、硝石、锡铅合金和碎燧石玻璃。

落料

落料指在缸中稠浊各种质料。
孙廷铨《颜山杂记·琉璃》记载:“琉璃者,石以为质,硝以和之,礁以煅之,铜、铁、丹铅以变之。
非石不成,非硝弗成,非铜铁丹铅则不精,三合而后生。
”清代玻璃的制作,以矿石为紧张质料,以硝(硝酸钾)来调和(发生化学反应),以礁(便是焦炭)来烧炼,以铜末、铁屑、丹铅等金属物做着色剂,使玻璃呈现各种颜色。

《广州行记》中记录了他所见到的质料稠浊:“首先,在铁盘中放入20公斤的锡铅合金和20公斤的铅一起烧熔,在烧熔时进行充分的搅拌,并且加入30公斤的砂(广东人取名为Shek-fun),该砂取自广东主要的政治划分区域,人们网络含有这种砂的石头,将它们放在研钵中由水力驱动的杵捣研磨成较细的粉末。
铅、锡铅合金和砂的稠浊物会充分烧熔,倒入由泥或土制成的罐(坩埚)中,在接下去的24小时中,还会加入30公斤的硝石和一定量的碎燧石玻璃,再次充分烧熔,这一过程会持续整整24小时,然后制得的玻璃液体就可以用来吹制了……”

做料炉

图中描述的是劳动者在向窑炉中添加质料的场景。
英国传教士李太郭(George Tradescant Lay)1843年来到广州,在其《真实的中国人》(The Chinese as They are: Their Moral Social and Literary Character)一书中记载了他亲见的广州玻璃窑炉:“窑炉是一座圆柱形的石造建筑,一侧凿孔,底部火源加热,内部的坩埚倾斜成一定的角度以便存放热熔玻璃液体。
加热时,窑炉口部分遮盖一半圆形铁质圆盘。

熔料

矿石质料在熔炉中熔化成液体,这个时候须要用铁质吹管入炉取料。
在清朝从前,铁质吹管尚未被利用,须要同时利用琉璃管和铁杖两种工具。
详细的操作工艺,孙廷铨《颜山杂记·琉璃》中记载:“凡制琉璃,必先以琉璃为管焉,必有铁杖、剪刀焉,非是弗工。
石之在冶,涣然流落,犹金之在熔,引而出之者,杖之力也。
受之者,管也。
授之以隙,纳气而中空,使口得为功,管之力也。
乍出于火,涣然流落,就管矣,未就口也。
急则流,缓则凝,旋而转之,授以风轮,使不流不凝,手之力也。
施气焉,壮则裂,弱则偏,调其气而之,行气而口舌皆不知,则大不裂,小不偏,口之力也。

熔料时要应时用嘴通过吹管吹气,将玻璃吹成空泡。
但吹之前须要把稳,刚从炉中取出的玻璃温度很高,因此一种稀薄的流体状态缠在管上的。
这之后须要节制温度,吹得太早液体玻璃就会流掉,吹得太晚玻璃就会凝固,以是须要把吹管不断迁徙改变,以防止流掉,也可以将吹管在空气中舞动,使其快速冷却。
等到温度得当,玻璃不流不凝之时,就可以进行吹制生产。
吹的时候要把稳掌握吹气时用力的大小,并且要利用特殊的呼吸吐气方法。

李太郭在《真实的中国人》中这样描述:“吹制铁管一样平常长3.5尺、直径为1寸,一端为球形用于挑取液体玻璃料。
吹制工匠们将吹管伸入窑炉内,打仗玻璃液体后连续迁徙改变吹管,挑取一定量的玻璃后取出,在搁凳上用带有较长手柄的铲形工具均匀塑成球形。
多次重复这一过程直到得到足够的玻璃液体后,工匠们便开始吹气,根据重力浸染玻璃膨胀,常日人们会在地上开个凹槽,以塑造玻璃球体。

吹玻璃

约在公元前200年,巴比伦发明了吹牵制造玻璃的方法,此后传入罗马、波斯,又在魏晋南北朝期间传入我国。

孙廷铨《颜山杂记·琉璃》中称:“吹圆球者抗之,吹胆瓶者坠之。
一俯一仰,满气为圆,微气为长。
身如朽株,首如鼗鼓,项之力也。
引之使长,裁之使短,拗之使屈,突之使高,抑之使凹,剪刀之力也。

扇风玻璃

图中的男子正通过用扇子扇风使玻璃冷却。
李太郭在《真实的中国人》一书中也有记录:“作坊中一样平常雇佣三人,一个会在窑炉边为挑料者扇风冷却,以至于不被窑炉中的热量灼伤,天下上大概没有人比中国人更懂得扇子的事理了。
另一个助手会在挑料后关闭炉门,并进行必要的吹制。
由于利用木炭,因此有足够的热量。

戒墨度

图谱记载了制作平板玻璃的技能,虽然此前的文献中也存在有关玻璃屏风和玻璃窗的记载,但综合文献和考古创造来看,清代晚期这一技能才真正成熟。
这时利用的平板玻璃制作技能并不是当代工业中的平拉法、浮法或者引上法,而是先吹出大玻璃泡,再进行裁片磨制。
图中反响的便是裁片前用墨线进行标记的场景。
从图中可以看出,为了确保裁片大小合度,古人会用专门的木片以赞助画线。

裁片

图中的人是在将大玻璃泡按所画的墨线裁开,以方便后续磨平。
裁片所用的工具是金刚石。
清同治年间王侃《江州笔谈》中记载了他在重庆看到的类似工艺:“见炉炽石瓮通红,瓮身欹侧。
其口外向深二尺余,消冶石粉,如金之在熔,匠者力持四尺铁管,挑起如饧,旋转其管裹之,急以拍板相规,再入火中,移时,自管端吹使微空,复挑复裹,视其大如茹,持登木架,俯向地坑中,手转口吹,渐长二尺余,大过合抱。
既冷,赤色转绿,光明透澈可爱。
脱其管,以金钢划开,有若瓦解。
承以大土坯,入别炉烘之,则渐展平,以作镜屏各物,随料取用。
问其火候,盖三昼夜乃能熔化。

罄光片

裁好的玻璃片须要再一次入炉加热,其目的是让从大圆泡中裁下的呈一定弧度的玻璃片变平展。
这便是王侃《江州笔谈》中所说的“承以大土坯,入别炉烘之,则渐展平”。

李太郭在他的书中也描述了这个过程:“当玻璃被吹成薄球冷却后,用墨划分成窗格大小,随后在热源中逐步延展成平板状。

磨光片

图中是在对玻璃片进行打磨抛光。
这些玻璃片的用场可能并不是用来制作窗户,而是做成镜子。
李太郭在《真实的中国人》中说:“这些玻璃并不用在窗户上,而是制成光学用镜。
古时候,妇女们只能在抛光的金属镜中瞩目自己暗淡的脸庞,但现在人们只须要很少的支出就能在俊秀的玻璃镜中欣赏俏丽的容颜,其他许多用于节日场合的瓶子和装饰物品都由玻璃制成,由于人们对付玻璃器的需求,广州城郊玻璃吹制工坊十分普遍。

原文作者/侯印国

绘者/煜呱(Youqua)

摘编/何安安

编辑/张婷

导语校正/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