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乌江亭》杜牧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口语译文: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难以事前预见。
能够忍受失落败和耻辱的才是真正男儿。

江东子弟大多是才能出众的人,若能重整旗鼓卷土杀回,楚汉相争,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注释讲授:

⑴乌江亭:在今安徽和县东北的乌江浦,相传为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之处。
《史记·项羽本纪》:“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
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
愿大王急渡。
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
’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
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孔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自刎而去世。
”⑵兵家:一作“由来”。
事不期:一作“不可期”。
不期,难以预见。
⑶包羞忍耻:意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应有忍受屈耻的胸襟气度。
⑷江东:自汉至隋唐称自安徽芜湖以下的长江南岸地区为江东。
才俊:才能出众的人。
才,一作“豪”。
⑸卷土重来:指失落败往后,整顿以求中兴。

品鉴鉴赏:

诗作首句直截了当地指出胜败乃兵家之常这一普通知识,并暗示关键在于如何对待的问题,为以下作好铺垫。
“事不期”,是说胜败的事,不能预见。
次句强调指出只有“包羞忍耻”,才是“男儿”。
项羽遭到挫折便灰心丧气,含羞自刎,怎么算得上真下的“男子汉”呢?“男子汉”三字,令人遐想到自诩为力超过山河,气可盖世的西楚霸王,直到临去世,还未找到自己失落败的缘故原由,只是归咎于“时不利”而羞愤自尽,有愧于他的“英雄”称号。

第三句“江东子弟多才俊”,是对亭长建议“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的艺术概括。
人们历来欣赏项羽“无面见江东父兄”一语,认为表现了他的气节。
实在这恰好反响了他的刚愎自用,听不进亭长忠言。
他错过了韩信,气去世了范增,确是屈曲得可笑。
然而在这末了关头,如果他能面对现实,“包羞忍耻”,采纳忠言,重返江东,再整旗鼓,则胜负之数,或未易量。
这就又落脚到了末句。

“卷土重来未可知”,是全诗最得力的句子,其意盖谓如能做到这样,还是大有可为的;可惜的是项羽却不肯放下架子而自刎了。
这样就为上面一、二两句供应了有力的依据,而这样急转直下,一气呵成,令人想见“江东子弟”“卷土重来”的景况,是颇有气势的。
同时,在惋惜、批驳、讽刺之余,又表明了“败不馁”的道理,也是颇有积极意义的。

此诗与《赤壁》诗一样,议论战役成败之理,提出自己对历史上已有结局的战役的假设性推测。
首句言胜败乃兵家常事。
次句批评项羽胸襟不足宽广,缺少大将气度。
三四句设想项羽如果回江东重整旗鼓,说不定就可以卷土重来。
这句有对项羽负气自刎的惋惜,但紧张的意思却是批评他不长于把握机遇,不长于听取别人的建议,不长于得人、用人。
司马迁曾以史家眼力批评项羽“天亡我,非战之罪”的断念塌地。
杜牧则以兵家的眼力论成败由人之理。
二人都看重人事,但司马迁是总结已然之教训,强调其必败之缘故原由;杜牧则是假想未然之机会,强调兵家须有远见卓识和不屈不挠的意志。

议论不落传统说法的窠臼,是杜牧咏史诗的特色。
诸如“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赤壁》),“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题商山四皓庙》),都是反说其事,笔调都与这首诗类似。
这首诗借题发挥,鼓吹毫不服从的精神,是可取的。

创作背景:

杜牧于会昌元年(841年)履新池州刺史时,途经乌江亭,写了这首咏史诗。
一说作于开成四年(839年)。

作者简介:

杜牧(803-852),字牧之,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
因祖居在长安樊川,世称“杜樊川”。
官至中书舍人。
在晚唐的诗坛上享有盛名,与李商隐并称“小李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