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顾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多少很多多少愁?宛如彷佛一江春水向东流。
瞭望中原,兵戈未息,战事频仍。又是一年春回江南,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国倚仗长江天险,在万民同乐的日子里又迎来了一位新天子的登基大典。这是一个世纪性的俏丽缺点,善诗文、工字画的文学奇才错生在了帝王世家,纵然以“钟隐”之号示其意趣也避不过承继伟业之命。他究竟还是坐上了龙椅,却始终忘不了自己的风花雪月。
红日西斜,偌大的皇宫被洒上了金黄色的落霞,逐渐拉长的影子发布着夜幕的降临。阴郁,从不眷顾这片富丽堂皇的宫阙,连绵的灯火早已将夜色驱逐,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的奢靡味道让人沉醉,让人迷离。殿前的铜炉云烟环抱,殿内的乐曲余音未消,挑灯的宫女却已经识趣地退到了殿外,带走了鼓噪与寂寞。
晓妆初过,酒意当头,轻舞红袖欲遮羞,猛回顾,却是酒窝依旧。樱桃衔在娇人口,不知是樱桃熟透,还是红唇映得樱桃颜色尚可?绣着鸳鸯的纱帐里,玉臂轻舒,斜倚床前,容颜残酷引人怜爱。只剩下床边的金缕鞋散乱在一旁,含羞似的躲着纱帐里的吴侬软语。
开国立邦不易,守成保旧难为。北方既平,江南如何偷安?奉宋正朔、降制示尊都无法躲过既定的历史命运。当千帆竞发,乘风而下,千里舳舻如狼吞虎咽般迅速盘踞江边要地。天边的落日余晖便再也不能像从前般,
窗外是茫茫一片白色,凛冽的西风卷起飘落的雪花,不遗余力地扣着亡国之君的门,几片雪花借着西风的力量做了漏网之鱼,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还来不及看清屋内便迅速化为了一滴水珠,不甘寂寞地和差错躺在毯子上。这位生养在南国的词人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凄冷,一动不动地对着炉火吞尽了眼泪,望断了愁肠。
北方漫长的冬季虽然难挨,却也在东风的吹拂下渐行渐远,绿色的气息唤醒了沉睡的宫阙,鼓噪的礼乐最先识春,别离之曲穿过层层玉宇,无孔不入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令一向难排忧国之情的墨客重燃相思之火。
迈出房门,轻倚栏杆,手边和旧时极其相似的朱漆恍若梦回江南,上苑春华,车水马龙,笙歌常作,柔情犹生。回顾还没来得及霸占全部思绪,依依不舍的抚摸就逐渐化难堪以抑制的心疼,朱颜难续,归梦难成。一声轻轻的嗟叹何时能换来鸿雁的传声?城墙外滔滔不息的江水,是对故国连绵不绝的思念,愿忧国的春愁,乘着和煦的暖风,一起向东直至大海。
春花不再绽放,秋月非比从前,生在帝王虽是遗恨,成其诗文光照千古,想必也无愧于那一碗鸩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