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以是治臣者有三：
△经一
势不敷以化则除之。师旷之对，晏子之说，皆合势之易也，而道行之难，是与兽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也：“善持势者，蚤绝其奸萌。”故季孙让仲尼以遇势，而况错之于君乎。因此太公望杀狂矞，而臧获不乘骥。嗣公知之，故不驾鹿。薛公知之，故与二孪博。此皆知同异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说在畜鸟。
君主用来掌握臣下的方法有三种：
一
对权势不能加以驯化的臣下，君主就要把他除掉。师旷的回答，晏婴的议论，都丧失落了利用权势掌握臣下这种易行的办法，而去称道履行恩情争取民众这种困难的办法，这就犹如，和野兽赛跑，不知道除掉祸害。祸害可以及早除掉。在子夏阐明《春秋》时所说的话中已表达出来了；“长于节制权势的君主，及早杜绝臣下作奸的苗头。”以是，季孙为孔子的徒弟滥用权势而向他提出责怪，何况把这样的事移于君主呢？因此，姜太公杀掉不为君主所用的狂禖，就像仆众不乘貌似雄骏的劣马一样。卫嗣正义解这个道理，“以是拿鹿不能驾车来解释不能用如耳为相；薛正义解这个道理，以是在一对孪生子赌钱时用权谋恐吓他们。这些人都懂得君臣之间短长关系是相反的。以是明君豢养臣下的道理，在养乌鸦的故事中可以表示出来。
△经二
人主者，短长之轺毂也，射者众，故人主共矣。因此好恶见则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辞言通则臣难言，而主不神矣。说在申子之言“六慎“，与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国羊之请变，与宣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献十珥也，与犀首、甘茂之道穴闻也。堂谷公知术，故问玉卮；昭候能术，故以听独寝。明主之道，在申子之劝独断也。
二
君主成了群臣共同对准的目标。因此，君主如果表现出爱憎，就会被臣下利用，这样君主就被迷惑了；君主把听到的话透露出去，臣下就难以向君主进言，君主也就做不到神明了。有关的讲授在“说二”中申不害讲君主该当在六个方面谨慎小心，以及唐易鞠评论辩论七射飞禽的道理。不这样做的祸患在国羊用表示悔改来试探君主对他的态度和韩宣王的近侍从宣王的嗟叹中窥伺到他的态度。阐明上述不雅观点的有靖郭君用十个玉珥测试齐威王爱哪个妾，以及甘茂派人从小洞里偷听到秦惠王的话，因而用计陷害犀首，堂{奚谷}正义解术，以是问及玉杯无底来解释君主不能把群臣的话透露出去；韩昭侯能用术，以是才能听取堂{奚谷}公的话而独自睡觉以免泄密。明君的治国原则，表现在申不害奉劝君主遇事要能独断的议论里。
△经三
术之弗成，有故。不杀其狗则酒酸。夫国也有狗，且旁边皆社鼠也。人主无尧之再诛，与庄王之应太子，而皆有薄媪之决蔡妪也。知贵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之。吴起之出爱妻，文公之斩颠颉，皆违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弹疽者，秘其忍痛者也。
三
法术不能实行、总是有缘故的。卖酒人不杀掉他的恶狗，酒就会发酸。国家也有恶狗，况且君主的近侍都像是躲在社坛里的老鼠。一样平常的君主都不能像尧那样，几次再三杀掉反对自己决定的人；不能像楚庄王答复太子时那样，把武断司法的臣子看作是最好的臣子；而都像薄媪那样，自家的主见却要取决于蔡巫婆。要区分贤良的人和无能的人，就用教歌之类的方法先予以测试。吴起因为爱妻织的布不合规定而把她休掉，晋文公因爱臣颠颉不屈服法令而把他杀掉，都是违反自身感情的。以是能让人治疗毒疮的人，一定是那些能忍痛的人。
以上是经文部分。
△说一
赏之誉不劝，罚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不变，则除之。
说一
奖赏、夸奖不能使他奋勉，惩罚、训斥不能使他畏惧，赏、誉、罚、责加到身上都无动于衷，就应该除掉他。
齐景公之晋，从平公饮，师旷侍坐。景公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将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将出，又复问政于师旷曰：“太师奚以教寡人？”。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出之舍，师旷送之，又问政于师旷。师旷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归思，未醒，而得师旷之所谓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也，甚得齐民，家富贵而说之，拟于公室，此危吾位者也，今谓我惠民，使我与二弟争民邪？于是反国，发禀粟以赋众贫，散府馀财以赐孤寡，仓无陈粟，府无馀财，宫妇不御者出嫁之，七十受禄米，鬻德惠施于民也，已与二弟争民。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尾走晋。
齐景公到晋国，随晋平公饮洒，师旷陪坐。齐景公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说：“您将用什么来教我呢？”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饮到一半的时候，酒兴正浓，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您用什么来教我？”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景公出门去住处，师旷送行。景公又向师旷请教如何处理政事。师旷说：“您一定要施惠于民罢了！
”景公回到住处，考虑着这句话，酒还没有醒，就明白了师旷说话的意思——公子尾、公子夏是齐景公的两个弟弟，很得齐国民众的心。他们的私家又富又贵，民众又喜好他们，可以和公室比较，这是危及君位的事情。现在叫我施惠于民，大概便是让我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吧？——于是景公回到齐国，发放米仓粮食给予穷苦民众，散发财库多余钱财去赏给孤寡人家。米仓没有陈年的粮食，财库没有多余的钱财，君主没有临幸过的宫女嫁了出去，七十岁以上的人可以得到国家供给的粮食。这是把恩德布施给民众，用来和两个弟弟争夺民众。过了两年，两个弟弟出逃，公子夏逃到楚国，公子尾逃到晋国。
景公与晏了子游于少海，登柏寝之台而还望其国曰：“美哉！
泱泱乎，堂堂乎！
后世将孰有此？”晏子对曰：“其田成氏乎！
“景公曰：“寡人有此国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对曰：“夫田氏甚得齐民，其于民也，上之请爵禄行诸大臣，下之私大斗斛区釜以出贷，小斗斛区釜以收之。杀一牛，取一豆肉，馀以食士。终岁，布帛取二制焉，馀以衣士。故市木之价不加贵于山，泽之鱼监龟鳖赢蚌不贵于海。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去世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趋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秦周之民相与歌之曰：'讴乎，其已乎！
苞乎，其往归田成子乎！
'《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归之矣。故曰：'其田成氏乎！
'“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
寡人有国而田成氏有之，今为之奈何？”晏子对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夺之，则近贤而远不肖，治其烦乱，缓其刑罚，振贫穷而恤孤寡，行恩情而给不敷，民将归君，则虽有十田成氏，其如君何？”
齐景公和晏子在渤海嬉戏，登上柏寝的台不雅观，转头眺望自己的首都，说：“真美啊：广大弘阔，雄伟壮不雅观！
后代谁能拥有这样的首都？”曼子回答说：“大概是田成子吧！
”景公说：“我拥有这个首都，却说田成子会拥有，为什么？”曼子回答说：“田成子很得齐国的民心。他对待民众，向上要求爵位俸禄赏给大臣，向下私自增大量器出贷粮食，缩小量器来回收。杀一头牛，自己只拿一盘肉，剩下的用来养活士人。一整年的布帛，自己只取七丈二尺，剩下的都给士人穿。以是集市上木头的价格不比山上的贵，湖泊里的鱼、盐、龟、鳖、螺、蚌的价格不比海里的贵。您加重搜刮，而田成子更多地施舍，齐国曾遇特大荒年，路边饿去世的人不能数清，父子相携投奔田成子的，没有听说不能活下去的，以是全国民众都相聚歌唱道：‘哎呀，快要完了吧！
成了，还是去投奔田成子！
’《诗》上说：‘虽然没有什么恩德施给你们，你们却高兴得又歌又舞。’现在从田成子的恩德和民众的歌舞来看，民众都将宁愿投奔他了。以是说：‘大概是囚成子吧。”’齐景公眼泪汪汪地说：“不是太悲哀了吗？我享有的国家却被田成子占去了。现在该怎么办呢？”曼子回答说：“您何必担忧呢？如果您想夺回它，就亲近贤人，疏远不贤的人，管理混乱的局势，放宽刑罚，救援穷苦，抚恤，孤寡，施行恩情，帮助不富余的人，民众就会归心于您。那么纵然有十个田成子，又能把您怎么样呢？”
或谓：景公不知用势，而师旷、晏子不知患。夫猎者托车舆之安，用六马之足，使王良佐辔，则身不劳而易及轻兽矣。今释车舆之利，捐六马之足与王良之御，而下走逐兽，则虽楼季之足无时及兽矣。托良马固车，则臧获有馀。国者，君之车也；势者，君之马也。夫不处势以禁诛擅爱之臣，而必德厚以与天下齐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车，为因马之利，释车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势之主也，而师旷、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有人说：景公不睬解利用权势，师旷、晏子不睬解撤除祸患。打猎的人凭借车厢的安稳，依赖六匹马的脚力，用王良帮助驾车，那么自身绝不费力就可以轻易地追上轻捷的野兽了。现在丧失落车厢的便利，舍弃六匹马的脚力和王良的驾驭，却下车跑着追逐野兽，那么纵然是楼季那样的快腿也没有追上野兽的时候了。依赖良马坚车，便是仆众驾车追赶野兽，力量也会有余。国家好比君主的车，权势好比君主的马。不该用权势来限定和惩罚那些擅施仁爱的臣子，而一定要用丰硕的恩情，和普通人同样做法去争取民众，这样的做法，都像是不利用君主的车子，不依仗马的便利，丧失落车子而下地跑路一样。以是说：齐景公是不睬解利用权势的君主，而师旷、晏子是不睬解撤除祸患的臣子。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占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子夏说：“《春秋》上记载臣杀君、子杀父的事宜，要以十为单位来打算。这不是一天就都积累起来的，而是逐渐积累以至于此的。”凡是奸人，阴谋活动的韶光长了，势力就有所积累；积累多了，力量就大；力量大了，就能杀人，以是明君该当及早消灭他们。现在田成子作乱，有苗头露出来了，但君主不杀他。晏子不让他的君主禁止侵权犯法的臣子，却让他的君主施行恩情，结果齐简公受到了祸害。以是子夏说：“长于节制权势的人，要及早杜绝奸邪的苗头。”
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当此之为，子路以其私秧粟为浆饭，要作沟者于五父之衢而飡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曰：“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请曰：“役夫疾由之为仁义乎？所学于役夫者，仁义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其也。今以由之伯粟而餐民，其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
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礼也！
女之餐之，为受之也。夫礼，天子爱天下，诸候爱境内，大夫爱官职，士家其家，过其所受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
“言未卒，而季孙青鸟使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师长西席使弟子止徒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耶？”孔子驾而去鲁。以孔子之贤，而季孙非鲁君也，以人臣之资，假人主之术，蚤禁于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况人主乎！
以景公之势而禁田常之侵也，则必无劫弑之患矣。
季孙做鲁相，子路做邱邑的主座。鲁国在五月份发动民众开挖长沟，在开工期间，子路用自己的俸粮做成稀饭，约请挖沟的人到五父路上来吃。孔子听说后，叫子贡去倒掉他的饭，砸烂盛饭的器皿，说：“这些民众是属于鲁君的，你干吗要给他们饭吃？”子路勃然大怒，握拳露臂走进来，质问说：“师长西席痛恨我施行仁义吗？从师长西席那里学到的，便是仁义；所谓仁义，便是与天下的人共同享有自己的东西，共同享受’自己的利益。现在用我自己的俸粮去养活民众，为什么弗成？”孔子说：“子路好粗野啊!我以为你懂了，你竟还不懂。你原来是这样的不睬解礼，你养活民众，是爱他们。礼法规定，天子爱天下，诸侯爱国境以内，大夫爱官职所辖，士人爱自己的家人，超越应爱的范围就叫搪突。现在对付鲁君统治下的民众；你却擅自去爱，这是你在侵权，不也属胆大妄为吗！
”话没说完，季孙的青鸟使就到了，责备说，“我发动民众而使令他们，师长西席让弟子给徒役用饭，是想攫取我的民众吗？”孔子驾车离开了鲁国。以孔子的贤明，而季孙又不是鲁君，对付以臣子的身分，借用君主的权谋，能在危害还没有形成之前就及早杜绝，使子路不能施行个人的恩情，使危害不致发生，何况是君主呢？用齐景公的权势去禁止田常争取民众的越轨行为，那就必定不会涌现被劫杀的祸患了。
太公望东封于齐，齐东海上有居士曰狂矞、华士昆弟二人者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垦植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于营丘，使吏执而杀之，以为首诛。周公旦从鲁闻之，发急传而问之曰：“夫二子，贤者也。今日飨国而杀贤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议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诸侯，垦植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吾无求于人也。无上之名，无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诸侯者，是望不得而使也；垦植而食之，掘井而饮之，无求于人者，是望不得以赏罚劝禁也。且无上名，虽知，不为望用；不仰君禄，虽贤，不为望功。不仕，则不治；不任，则不忠。且先王之以是使其臣民者，非爵禄则刑罚也。今四者不敷以使之，则望当谁为君乎？不服兵革而显，不亲耕耨而名，又非以是教于国也。今有马于此，如骥之状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驱之不前，却之不止，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则臧获虽贱，不托其足。臧获之所愿托其足于骥者，以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为人用，臧获虽贱，不托其足焉。已自谓以为世之贤士，而不为主用，行极贤而不用于君，此非明主之以是臣也，亦骥之不可旁边矣，因此诛之。”
姜太公受封于东方的齐国，齐国东海边上有兄弟二人，名叫狂禖、华士，是隐居的士人，他们确定为人宗旨说：“我们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靠自己垦植用饭，靠自己挖井喝水，我们无求于人。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俸禄，我们不为做官劳碌而要从事体力劳动。”姜太公到了齐都营丘，派官吏捕杀了他们，作为最先问斩的工具。周公旦在鲁国听到这件事后，派出紧急的传信专车前往，向姜太公讯问说；“这两位是贤士。现在您有了封国而杀了贤士，为什么？”姜太公说：“这兄弟两个确定为人宗旨说；‘我们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靠自己垦植用饭，靠自己挖井喝水，我们无求于人，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俸禄，我们不为做官劳碌而要从事体力劳动。’他们不臣服天子的话，那我就不可能把他们看作臣子了；他们不结交诸侯的话，那我就不可能派他们出使了；靠自己垦植用饭，靠自己挖井喝水，不乞助于别人的话，那我就不可能用赏罚来勉厉和约束他们。况且他们不要君主给的名位，纵然聪明，也不能为我所用；他们不仰望君主付与的俸禄，纵然贤明，也不能为我立功。他们不愿意做官就无法管教，不接管任用就对上不忠。再说先王之以是能使令臣民，不是依赖爵禄，便是依赖刑罚。现在爵、禄、刑、罚都不敷以使令他们，那么我将做谁的主子呢？不打仗立功而显贵，不种田种地而扬名，这又不是来教养国人的办法。假如有匹马在这儿，像良马的样子，是天下最好的马。但驱赶它，它不上前；制止它，它一直步；叫它左，它不左；叫它右，它不右；那么仆众虽然卑下，也不依托它的脚力。仆众之以是希望把脚力寄托在良马身上，是由于依托良马可以得到利益，避免危害。现在不受人的支配，仆众虽然卑下，也不依托它的脚力了。这样，他们自以为是世上的贤士，而不愿为君主所用，自以为行为好到了极点，而不肯为君主卖力，这不是明君可以用作臣子的，也就像良马不可以使唤一样。因此，我要杀掉他们。”
一曰：太公望东封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太公望闻之，往请焉，三却马于门而狂矞不报见也，太公望诛之。当是时也，周公旦在鲁，驰往止之；比至，已诛之矣。周公旦曰：狂矞，天下贤者也，役夫作甚诛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议不臣天子，不友诸候，吾恐其乱法易教也，故以为首诛。今有马于此，形容似骥也，然驱之不往，引之不前，虽臧获不托足于其轸也。”
另一种说法：姜太公被封在东方的齐国。东海边有个贤士叫狂禖，姜太公听说后，前去登门求见，三次在门前停下马车，狂禖都禁绝许见面。姜太公将处去世他。当此之时，周公旦在鲁国，驾车前去制止。等赶到齐地，姜太公已杀了狂棋。周公旦说：“狂禖是天下的贤士，您为什么要杀他？”姜太公说：“狂禖主见不臣服天子，不交结诸侯，我伯他扰乱法度改变教令，以是拿他作第一个问斩的工具。假如有一匹马在这里，样子很像良马，但是赶了它不走动，拉了它不提高，纵然是仆众也不会把脚力寄托在它拉的车子。”
如耳说卫嗣公，卫嗣公说而太息。旁边曰：“公作甚不相也？”公曰：“夫马似鹿者，而题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马而无千金之鹿者，何也？马为人用而鹿不为人用也。今如耳万乘之相也，外有大国之意，其心不在卫，虽辩知，亦不为寡人用，吾因此不相也。”
如耳游说卫嗣公，卫嗣公又高兴又嗟叹。近侍说；“您为什么不任命他为相国？”卫嗣公说：“一匹像鹿的马可以标价千金，然而有价值千金的马，没有价值千金的鹿，由于马能为人所用而鹿不能为人所用。现在如耳是做大国相国的材料，表现出要到大国谋职的意愿，他的心不在卫国，虽有辩才和智谋，也不能为我所用，我因此不任他为相。”
薛公子相魏昭候也，旁边有栾子者曰阳胡，潘，其于王甚重，而不为薛公。薛公患之，于是乃召与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问，谒者言客张季之子在门，公怫然怒，抚兵而授谒者曰：“杀之！
吾闻季之不为文也。”立有间，时季羽在侧，曰：“不然。窃闻季为公甚，顾其人阴未闻耳。”乃辍不杀客大礼之，曰：“曩者闻季之不为文也，故欲杀之；今诚为文也，岂忘季哉！
“告廪献千石之粟，告府献五百金，告驺私厩献良马固车二乘，因令奄将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遗季也。栾子因相谓曰：“为公者必利，不为公者必害，吾曹何爱不为公？”因私竞劝而遂为之。薛公以人臣之势，假人主之术也，而害不得生，况错之人主乎！
薛公做魏昭王的相国时，昭王近侍中有一对孪生子名叫阳胡、潘其，很受昭王的看重，但不肯替薛公效劳。薛公为此感到忧虑，于是就召他们来赌钱。薛公给他们每人一百金，让他们兄弟二人赌钱；一下子又给每人增加二百金。刚赌了一下子，传达官通报门客张季的儿子在门口。薛公悖然大怒，拿出兵器交给传达官说：“杀了他！
我听说张季不肯为我效劳。”一下子，刚好张季的同党在边上，说：“不是这样的。我私下听说张季为您着力很多，只是他暗中着力，您没有听到罢了。”薛公就停了下来，不再杀门客张季的儿子，并厚礼相待，说：“过去我听说张季不为我效劳，以是想杀他；现在知道他确实为我着力，我怎么能忘了他呢!”于是关照管粮仓的人送给他千石粮食，关照管财库的人送给他五百金，关照养马的人从自己的马棚里拿出好马坚车二乘送给他，接着还命令宦官把宫中的二十个美女一并送给张季。孪生子就商量说：“既然为薛公效劳一定获利，不为薛公效劳一定受害，我们为什么不宁愿为薛公效劳？”因而私下争相劝勉并行动起来替薛公效劳。薛公以臣子的势位，假借君王的权谋，使祸害不能发生，何况把这种权谋移用到君主身上呢？
夫驯鸟者断其下翎，则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驯乎？夫明主畜臣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无服上之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驯养乌鸦的人要剪断乌鸦的翅膀和尾巴下边的羽毛。剪断翅膀和尾巴上的羽毛后，乌鸦就必须靠人喂养，怎能不驯服呢？明君蓄养臣子也是这样，要使者子不得不梦想君主给他的俸禄，不得不臣服君主给他的名位。梦想君主给的俸禄，臣服君主给的名位，怎么能不驯服呢？
△说二
申子曰：“上明见，人备之；其不明见，人惑之。其知见，人饰之；不知见，人匿之。其无欲见，人司之；其有欲见，人饵之。故曰：吾无从知之，惟无为可以规之。”
说二
申不害说：“君主的明察如果显露出来，人们就会防备他；君主的糊涂如果显露出来，人们就会迷惑他。君主的聪慧显露出来，人们就会美化他；君主的屈曲显露出来，人们就会蒙蔽他。君主没有希望显露出来，人们就会探测他；君主有希望显露出来，人们就要领导他。以是说，我没有办法知道个中奥妙，只有无为可以窥测它的端倪。”
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随女。而有知见也，人且匿女；而无知见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无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无为可以规之。”
另一种说法：申不害说：“言行谨慎了，人们将会探测你；行动谨慎了，人们将会跟踪你。聪慧显露出来了，人们将会躲开你；屈曲显露出来了，人们将会算计你。有聪慧，人们将躲避你；没有聪慧，人们将对你采纳行动。以是说，只有无为可以窥测个中奥妙。”
田子方问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对曰“鸟以数百目视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谨周子禀。”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国。”郑父老闻之曰：“田子方知欲为禀，而未得所以为禀。夫虚无无见者，禀见。”
田子方问唐易鞠说：“射飞禽的人要谨慎什么？”唐易鞠回答说；“鸟用几百只眼睛看着你，你只用两只眼睛防备它们，你要谨慎地密闭你的谷仓。”田子方说；“好。你把这个道理用在射飞鸟上，我把这个道理用在管理国家上。”郑父老听到后说：“田子方知道要守护谷仓，却不知道守护谷仓的办法。那些虚静无为、不外露的人才能守护谷仓。”
一曰：齐宣王问弋于唐易子曰：“弋者奚贵？”唐易子曰：“在于谨禀。”王曰：“何谓谨禀？”对曰：“鸟以数十目视人，人以二目视鸟，奈何不谨禀也？故曰'在于谨禀'也。”王曰：“但是为天下何以为此禀？今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将何以自为禀乎？”对曰：“郑父老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其可以为此禀乎！
“
另一种说法：齐宣王向唐易鞠求问射飞鸟的方法，说：“射飞鸟的人看重什么？”唐易鞠说：“在于谨慎地守护谷仓。”宣王说：“什么叫做谨慎地守护谷仓？”唐易鞠说：“鸟用几十只眼睛看着人，人用两只眼睛看着鸟，怎么能不谨慎地守护谷仓。”宣王说：“那么用什么方法像守护谷仓那样来守护国家呢？现在君主用两只眼睛看着全国，而一国的人用上万只眼睛看着君主，将用什么方法自己守护国家这个谷仓呢？”唐易鞠回答说：“郑父老说过这样的话：‘虚静无为，不要外露，’大概这样的方法就可以防卫国家这个谷仓了。”
国羊重于郑君，闻君之恶己也，侍饮，因先谓君曰：“臣适不幸而有过，愿君幸而告之。臣请变更，则臣免去世罪矣。”
国羊受到郑君重用，听说郑君厌恶自己，就在侍奉饮酒时，趁机先对郑君说：“我如果不幸犯有缺点，深望您能见告我。请让我改正差错，那样我就可以免除去世罪了。”
客有说韩宣王，宣王说而太息。旁边引王之说之，以先告客以为德。靖郭君之相齐也，王后去世，未知所置，乃献玉珥以知之。
有个客人向韩宣王游说，宣王又高兴又嗟叹。君王近侍就把韩王对说客表示满意的态度争先见告说客，以此做人情。靖郭君田婴做齐相时，齐王的正纪去世了，田婴不知道立谁为正纪，就供献珠玉耳饰来理解真情。
一曰：薛公相齐，齐威王夫人去世，中有十童子，皆贵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王听之，则是说行于王而重于置夫人也；王不听，是说弗成而轻于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劝王置之，于是为十玉耳而美其一而献之。王以赋十童子，嫡坐，视美珥之所在而劝王以为夫人。
另一种说法：薛公田婴担当齐相，齐威王的夫人去世了，宫中有十个姬妄都被王宠爱着，薛公想理解齐王打算立哪个姬妄为夫人，然后要求立这个人为夫人。齐王屈服了，便是建议取获胜利，而在立夫人这件事上被齐王看重；齐王不听，便是建议失落败，而在立夫人这件事上被齐王看轻。田婴想先知道齐王想立的人，然后再去劝王立她，于是制作了十个珠玉耳饰，并把个中一个制作得特殊精美，一起献给齐王。齐王把十个耳饰授给十个姬妄。第二天侍坐时，田婴就不雅观察那只精美的耳饰由谁佩带，就劝齐玉立谁为夫人。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爱公孙衍，与之间有所言，曰：“寡人将相子。”甘茂之吏道穴闻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见王，曰：“王得贤相，臣敢再拜贺。”“寡人托国于子，安更得贤相？”对曰：“将相犀首。”王曰：“子安闻之？”对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道之泄，乃逐之。
甘茂做秦惠王的相。惠王喜好公孙衍，和他私下有话说：“我准备立你为相。”甘茂部下的小官吏从孔洞里偷听到这件事，就去见告了甘茂。甘茂进见惠王，说：“大王得到贤相，我冒昧前来拜贺。”惠王说：“我把国家请托给你，怎会其余得到贤相？”甘茂回答说：“您准备立犀首将军公孙衍为相。”惠王说：“你怎么听说的？”甘茂回答说：“公孙衍见告我的。”惠王对公孙衍透露秘密很生气。就赶走了他。
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将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与治天下，犀首曰：“衍人臣也，不敢离主之国。”居期年，犀首抵罪于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将也，恐犀首之代之将也，凿穴于王之所常瘦语者。俄而王果与犀首计，曰：吾欲攻韩，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国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于是樗是疾已道穴听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韩，犀首为将。”于这天也，郎中尽知之；于是月也，境内尽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无与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羁旅新抵罪，其孤，是言自嫁于众。”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诸候矣。
另一种说法：犀首是天下的良将，是魏惠王的臣子。秦惠王想用犀首一起管理国家，犀首说：“我是做人臣子的。，不敢离开魏国。”过了一年，犀首因犯罪受到魏王的惩罚，逃到秦国，秦王对他很好。樗里疾是秦国的将领，担心犀首会代他为将，在秦王常常说秘密话的地方挖了一个小洞。不久秦王果真和犀首商量，说：“我想攻打韩国，怎么样？”犀首说：“秋日可以。”素王说：“我想劳你卖力国家大事，你一定不要外泄。”犀首倒退着拜两拜说：“接管命令。”这时候梧里疾也从小洞里听到他们的发言了。秦王近侍都说：“秋日起兵攻打韩国，犀首担当将领。”就在这一天里侍从都知道了，就在这个月里，国境以内部知道了。秦王召见樗里疾说：“为什么这样喧哗？是从哪里出去的？’’樗里疾说：“好象是犀首。”秦王说：“我没有跟犀首讲过，为什么说是犀首讲的呢？”樗里疾说；“犀首在秦国寄居，由于刚受过惩罚，心里感到孤单，想通过这样的话媚谄于众人。”秦王说：“对。”派人召见犀百，犀首已逃往别国了。
堂谿公谓昭候曰：“今有千金之玉卮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候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候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今为人之主而漏其君臣之语，是犹无当之玉卮也，虽有圣智，莫尽其术，为其漏也。”昭候曰：“然。”昭侯闻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后，欲发天下之大事，未尝不独寝，恐梦言而使人知其谋也。
堂谿公对韩昭侯说：“假如有个价值千金的玉杯，高下贯通没有底于，可以用来盛水吗？”昭侯说：“不可以。”“有陶器不漏水，可以用来盛酒吗？”昭侯说：“可以。”堂谿公说：“陶器是最不值钱的，如果不漏，就可用它盛酒。虽然有价值千金的玉杯，最值钱，但没有底，不能盛水，那么还有什么人往里面倒饮料呢？现在贵为人君而泄露群臣辞吐，这就好象没有底的玉杯一样。臣下虽有极高的聪慧，也不肯充分献出自己的打算，由于伯它被透露出去。”昭侯说：“对。”昭侯听了堂谿公的话，从这往后，想对天下采纳大的行动，没有不是单独睡觉的，唯恐说梦话而让别人知道计谋。
一曰：堂谿公见昭候曰：“今有白玉之卮而无当，有瓦卮而无当。君渴，将何以饮？”君曰：“以瓦卮。”堂谿公曰：“白玉之卮美，而君不以饮者，以其无当耶？”君曰：“然。”堂谿公曰：“为人主而漏泄其君臣之语，譬犹玉卮之无当。”堂谿公每见而出，昭候必独卧，惟恐梦言泄于妻妾。
另一种说法：堂谿公进见韩昭侯说；“假如有白玉杯而没底，有陶瓷杯而有底。你渴了，将用什么喝水？”昭侯说：“用陶瓷杯。”堂谿公说：“白玉杯很美，而您不用它喝水，是由于它没有底吧？”昭侯说：“是的。”堂谿公说：“做君主的透露群臣的辞吐，就好比玉杯没有底。”堂谿公每次进见完出去后，昭侯必定单独睡觉，唯恐讲梦话泄密给妻妾。
申子曰：“独视者谓明，独听者为聪。能独断者，故可以为天下主。”
申不害说：“能独自不雅观察问题叫明，能独自听取见地叫聪；能独自决议确定的人，就可以做天下的王。”
△说三
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谨，为酒甚美，县帜甚高，然而不售，酒酸。怪其故，问其所知闾父老杨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则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童子怀钱挈壶雍而往酤，而狗迓而龁之，此酒以是酸而不售也。”夫国亦有狗铬，有道之士怀其术而欲以明万乘之主，大臣为猛狗迎而龁之，此人主之以是蔽肋，而有道这士以是不用也。故桓公问管仲：“治国最奚患？”对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对曰：“君亦见夫为社者乎？树木而涂之，鼠穿其间，掘穴托个中。熏之则恐焚木，灌之则恐涂阤，此社鼠之以是不得也。今人君之旁边，出则为势重而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而蔽恶于君。内间主之情以告外，外内为重，诸臣百吏以为富。吏不诛则乱法，诛之则君不安。据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故人臣执柄而擅禁，明为己者必利，而不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为猛狗而龁有道之士矣，旁边又为社鼠而间主之情，人主不觉。如此，主焉得无壅，国焉得无亡乎？
说三
宋国有一个卖酒的人，量酒非常公正，待客非常殷勤，酿酒非常醇美，酒旗挂得又高又显眼，但却卖不出去，酒都变酸了。他对此感到诧异，不知缘故原由何在，就去问他熟习的地方长老杨倩，杨倩说：“你养的狗凶吗？”他说：“狗凶。可是酒为什么就卖不出去呢？”杨倩说：“人们伯狗呀。有人让小孩子揣着钱拿着壶瓮去买洒，猛狗却迎上来咬他。这便是酒变酸而卖不出去的缘故原由。”国家也有猛狗。法术之士怀有治国的策略，想使大国的君主明察起来，大臣却像猛狗一样迎上去乱咬，这也便是君主被蒙蔽和挟持，而法术之士不能受到重用的缘故原由所在。以是齐桓公问管仲：“管理国家最怕什么？”管仲回答说：“最怕社坛里的老鼠呀。”桓公说：“干吗要伯社坛里的老鼠呢？”管仲回答说：“您曾瞥见过那些做社坛的人吗？把木头树起来；涂上泥巴；老鼠咬穿了木头，挖洞藏身在里面，用烟火熏它吧，又伯涂上的泥巴掉下来：这便是捉不到社鼠的缘故原由。现在君主身边的近侍，在朝廷外就虚假权势，从民众那里压迫利益；在朝廷内就紧密勾结，在君主面前遮盖恶行。在宫内密查君主的情形见告宫外的翅膀，内外勾结助长权势，群臣百官以此得到富贵。官吏不诛杀他们，国法就要受到扰乱；诛杀他们，君主就不得安宁。他们掌握着君主，也便是国家的社鼠啊。”以是臣子节制权势，操纵法令，向人表明：为他卖力的人必有好处，不为他卖力的人必有祸患。这也便是猛狗。大臣既像猛狗一样伤害法术之士，旁边近侍又像社鼠一样密查君主黑幕，而君主却不能察觉。这样，君主怎能不受蒙骗，国家怎能不衰亡呢？
一曰：宋之酤酒者有庄氏者，其酒常美。或使仆往酤庄氏之酒，其狗龁人，青鸟使不敢往，乃酤他家之酒。问曰：“作甚不酤庄氏之酒？”对曰：“今日庄氏之酒酸。”故曰：“不杀其狗则酒酸。”一曰：桓公问管仲曰：“治国何患？”对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涂之，鼠因自托也。熏之则木焚，灌之则涂阤，此以是苦于社鼠也。今人君旁边，出则为势重以收利于民，入则比周谩侮蔽恶以欺于君，不诛则乱法，诛之则人主危。据而有之，此亦社鼠也。”故人臣执柄擅禁，明为己者必利，不为己者必害，亦猛狗也。故旁边为社鼠，用事者为猛狗，则术弗成矣。
另一种说法：宋国卖酒的人中有个叫庄氏的，他的酒一贯很美。有人派仆人前去买庄氏的酒，庄家的狗乱咬，仆人不敢去，就买了别家的酒。有人问道：“为什么不买庄氏的酒？”仆人回答说：“本日庄氏的酒酸。”以是说，不杀掉庄氏的狗，酒就会变酸。桓公问管仲说：“管理国家害怕什么？”管仲回答说：“最怕社鼠。社坛，立了木头，涂上泥巴，老鼠趁势藏身在里面。用烟熏它，木头就会烧毁；用水灌它，涂上的泥巴就会掉下来。这便是人们苦于社鼠的缘故原由。现在君主的旁边近侍，在朝廷外就虚假权势，从民众那里压迫利益，在朝廷内就紧密勾结，欺瞒隐罪来蒙骗君主。不诛杀他们，就会扰乱国法；诛杀他们，君主就会不安。他们掌握着君主，也便是社鼠了。”以是臣子节制权势，操纵法令，向人表明：为他卖力的人必有好处，不为他卖力的人必有祸患。这也便是猛狗。以是旁边近侍像社鼠，掌权的大臣像猛狗，治国的法术就行不通了。
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
孰以天下而传之天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尧想把天下传让给舜。鲧劝谏道：“不吉利啊！
谁会把天下传让给平民呢？”尧不听，起兵在羽山郊野诛杀了鲧。共工又劝谏道：“谁会把天下传让给平民呢？”尧不听，又起兵在幽州都城杀了共工。于是天下没有人敢说不要把天下传让给舜。孔子听到后说：“尧知道舜的贤明，并不是困难的事。至于杀掉那些劝阻一定传位给舜的人，确实是困难的。”另一种说法是，孔子说：“不由于进谏的人提出疑问而败坏自己明察的事情才是困难的啊。”
荆庄王有茅门之法，曰：“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马蹄践霤者，廷理斩其辀戮其御。”于是太子入朝，马蹄践霤，廷理斩其辀，戮其御。太子怒，入为王泣曰：“为我诛戮廷理。”王曰：“法者，以是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诛也？夫犯法废令，不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落威；下尚校则上位危。威失落位危，社稷不守，吾将何以遗子孙？”于是太子乃还走，避舍露宿三曰，北面再拜请去世罪。
楚庄王有外朝的法规是：“群臣、大夫、诸公子入朝，有马蹄踏到屋檐下滴水处的，司法官砍断他的车辕，杀掉他的车夫，”这期间太子入朝，马蹄踩到屋循下滴水的地方，司法官砍断他的车辕，杀了他的车夫。太子发怒了，进去向庄王哭泣道：“替我报仇，杀了司法官。”庄王说：“法是用来敬宗庙，尊社稷的。以是能确定法制，屈服法令，尊敬社稷的，是国家的臣子，怎么可以诛杀呢？违犯法制，废除法令，不尊敬社程的，是臣下凌驾君主之上，臣下陵犯君主。臣下凌驾君主之上，君主就失落去威势，臣。下陵犯君主，君主的地位就危险。威势失落去，地位危险，国家不能保有，我将拿什么传给子孙？”于是太子就转头跑开，躲避到表面露宿了三天，面北几次再三拜请给予去世罪。
一曰：楚王急召太子。楚国之法，车不得至于茆门。天雨，廷中有潦，太子遂驱车至于茆门。廷理曰：“车不得至茆门。至茆门，造孽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须无潦。”遂驱之。廷理举殳而击其马，败其驾。太子入为王泣曰：“廷中多潦，驱车至茆门，廷理曰'造孽也'，举殳击臣马，败臣驾。王必诛之。”王曰：“前有老主而不逾，后有储主而不属，矜矣！
是真吾遵法之牙也。”乃益爵二级，而开后门出太子，勿复过。
另一种说法：楚王急召太子。——楚国法令规定，车子不准坐到第二道门。——天下着雨，院子里有积水，太子就把车子赶到了第二道门。司法官说：“车子不能到达第二道门。到达第二道门是不合法的。”太子说：“国王召唤得很急，我不能等到没有积水。”接着就赶马向前。司法官举起兵器刺向太子的马，摧毁太子的车。太子进去，对楚王哭诉道：“院子里积水、很多，我赶车到了第二道门。司法官说不合法，举起兵器刺我的马，毁我的车。父王一定要杀了他。”楚王说：“前熟年老的君主，他不越规办事；后有接位的太子，他也不去寄托，贤啊！
这真是我遵法的臣子。”于是就给司法官加了两级爵位，开了后门让太子出去，说；“不要再犯类似的缺点。”
卫嗣君谓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国以为不敷仕，则寡人力能仕子，请进爵以子为上卿。”乃进田万顷。薄子曰：“疑之母亲疑，以疑为能相万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妪者，疑母甚爱信之，属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尽以听疑也。然已与肄言者，亦必复决之于蔡妪也。故论疑之智能，以疑为能相万乘而不窕也；论其亲，则子母之间也；然犹不免议之于蔡妪也。今疑之于人主也，非子母之亲也，而人主皆有蔡妪。人主之蔡妪，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绳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绳之外与法之内，仇也，不相受也。”
卫嗣君对薄疑说：“你嫌我国家小，以为不值得做官，我可是有能力知足你做官的哀求，让你进爵做上卿。”就给了薄疑一万顷地皮。薄疑说：“我的母亲爱我，认为我能做到大国的相并有余力。但我家有个姓蔡的老巫婆，我母亲非常喜好并听信她，把家政都委托给她。我的聪慧足以议论家事，我的母亲也完备听信我。然而母亲已经和我商量过的事，还要由蔡巫婆再来决定。以是要说我的聪慧才能，母亲认为我能做大国的相而有余力；要说亲密关系，则是母子两人。纵然这样，母亲还是不免要和蔡巫婆商量。现在我和君主，没有母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君主身边却都是蔡巫婆之类的人物。君主身边的蔡巫婆，一定是握有权势的人。握有权势的人是能够行私的人。那些行私的人，是可以逍遥法外的；而我讲的，则是按法办事。造孽与合法，是完备对立的，是不能相容的。”
一曰：卫君之晋，谓薄疑曰：“吾欲与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请归与媪计之。卫君自请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故意从之，甚善。”卫君曰：“吾以请之媪，媪许我矣。”薄疑归，言之媪也，曰：“卫君之爱疑奚与媪？”媪曰：“不如吾爱子也。”“卫君之贤疑奚与媪也？”曰：“不如吾贤子也。”“媪与疑计家事已决矣，乃更请决之于卜者蔡妪。今卫君从疑而行，虽与疑决计，必与他蔡妪败之。如是，则疑不得则长为臣矣。”
另一种说法：卫君要去晋国，对薄疑说：“我想和你一起走。”薄疑说：“老太太在家里，请让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卫君亲自叨教薄疑的老母亲。薄疑母亲说：“薄疑是您的臣子，您故意让他随从您，很好。”卫君对薄疑说：“我已经问过你母亲，她答应我了。”薄疑回家，向母亲谈起这件事，说：“卫君对我的爱和您对我的爱比起来，怎么样呢？”老太太说：“不如我爱你。”“卫君说我能干和母亲说我能干比起来，怎么样呢？”老太太说：“不如我说你能干。”“您和我商量家事，已经决定了的，还要和占卜的蔡老婆子商量后才决定。现在卫君想让我跟他一起走，虽已和我说定，日后必会和其他像蔡老婆子一样的人去败坏它，这样一来，我就不能长久做臣子了。”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诎之，其声反清徵者，乃教之。
教歌的人先叫学唱的人放声高呼，然后转变腔调。对那些能在转音之后回答到清越微音的，才加以教授。
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中徵。疾不中宫，徐不中徵，不可谓教。
另一种说法：教歌的人先用音法测验，哀求学唱的人急呼合于宫调，慢呼合于微调。急呼不合宫调，慢呼不合微调，就不能算是教歌。
吴起，卫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织组，而幅狭于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诺。”及成，复度之，果不中度，吴子大怒。其妻对曰：“吾始经之而不可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请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吴子，为法者也。其为法也，且欲以与万乘致功，必先践之妻妾，然后行之，子毋几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于卫君，乃因以卫君之重请吴子。吴子不听，遂去卫而入。
吴起是卫国左氏邑中乡的人，让他妻子织丝带，结果幅宽比哀求的尺度窄些。吴起让她改一下，他妻子说：“行。”等到织成，又量了量，结果还是不符合哀求的尺度，吴起非常生气。他妻子回答说：“我开头就把经线确定好了。不可以变动了。”吴起休掉了她。吴起妻子要求哥哥去哀求回去。她哥哥说：“吴起是制订法令的人，他制订法令，是想用来为大国建立功业。他必须首先在自己妻妄身上兑现，然后才能实行开去，你不要希望回去了。”吴起妻子的弟弟被卫君重用，就凭着被卫君看重的身份去要求吴起。吴起不屈服，便离开卫国到楚国去了。
一曰：吴起示其妻以组，曰：“子为我织组，令之如是。”组已就而效之，其组异善。起曰：“使子为组，令之如是，而今也异善，何也？”其妻曰：“用财若一也，加务善之。”吴起曰：“非语也。”使之衣而归。其父往请之，吴起曰：“起身无虚言。”
另一种说法：吴起把丝织的带拿给他妻子看过，说：“你为我织条丝带，织成这样。”丝带织成后一经比较，新织的那条特殊好。吴起说：“让你织条丝带，哀求像样品一样。现在织得特殊好，为什么？”他妻子说；“用的材料是一样的，只是额外多用了工夫，以是更好。”吴起说：“这不是我的嘱咐。”让她穿好衣服，把她休回外家。她父亲前去求情，吴起说：“我在家从不说空话。”
晋文公问于狐偃曰：“寡人甘肥周于堂，卮酒豆肉集于宫，壶酒不清，生肉不布，杀一牛遍于国中，一岁之功尽以衣士卒，其足以战民乎？”狐子曰：“不敷。”文公曰：“吾弛关市之征而缓刑罚，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敷。”文公曰：“吾民之有丧资者，寡人亲使郎中视事，有罪者赦之，贫穷不敷者与之，其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不敷。此皆以是慎产也；而战之者，杀之也。民之从公也，为慎产也，公因而迎杀之，失落所以为从公矣。”曰：但是何如足以战民乎？”狐子对曰：“令无得不战。”公曰：“无得不战奈何？”狐子对曰：“信赏必罚，其足以战。”公曰：“刑罚之极安至？”对曰：“不辟亲贵，法行所爱。”文公曰：“善。”嫡，令田于圃陆，期以日中为期，后期者行军法焉。于是公有所爱者日颠颉，后期，吏请其罪，文公陨涕而忧。吏曰：“请用事焉。”遂斩颠颉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后百姓皆惧曰：“君于颠颉之贵重如彼甚也，而君犹行法焉，况于我则何有矣。”文公见民之可战也，于是遂兴师伐原，克之；伐卫，东其亩，取五鹿；攻阳胜虢；伐曹；南围郑，反之陴；罢宋围。还与荆人战城濮，大败荆人；返为践土之盟，遂成衡雍之义：一举而八有功。以是然者，无他故异物，从狐偃之谋，假颠颉之脊也。
晋文公向狐偃讯问道：“我把美味甘食遍赐朝内臣子，只有少量的酒肉放在宫内。酒酿成后尚未澄清就给大家饮，鲜肉不经存放就煮给大家吃，杀一头牛也要普遍分给国人，一年织成的布都给士兵做衣服穿，这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了吧？”狐偃说；“还弗成。”文公说：“我的民众有损失财产的，我亲自叮嘱消磨郎中去查看；对有罪的人予以赦免，对贫穷不敷的人布施恩情。这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了吧？”狐偃回答说：“还弗成。这些都是知足民众生存哀求的办法。而要他们打仗，即是要杀去世他们。民众追随您，是为了顺顺当当地活着，您却违反他们的意愿而杀掉他们，也就失落去了民众跟从您的情由了。”文公说：“那么，要若何做才足以使民众为我打仗呢？”狐偃说：“使他们不得不去打仗。”文公说：“不得不去打仗怎么说呢？”狐倡回答说：“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大概足以使他们打仗了。”文公说：“若何达到刑罚的最高境界？”狐倡回答说：“刑罚不避开亲近和显贵的人，法治履行到你宠爱的人。”文公说；“好。”第二天，敕令在圃陆打猎，约定以中午为期限，迟到的按军法处置。这时有个文公爱重、名叫颠颉的人迟到了，官吏请君主定他的罪，文公掉着眼泪，很是犯愁。官吏说：“请让我对他用刑。”于是腰斩了颠领，拿他向百姓巡示，用来表明有法必依。此后百姓都非常害怕，说：“国君对颠领的爱重是那么深切，尚且按法入罪，何况对付我们，有什么值得留情的呢。”文公见百姓可用以打仗了，于是就起兵攻打原国，降服了对方。攻打卫国，让卫国的田亩吁陌方向改为东西向，盘踞了五鹿地区。攻取阳樊，降服虢国，讨伐曹国。向南围困郑国，毁坏了郑国的城垛，解除对宋国的包围。回兵和楚军在城淄开战，大败楚军。班师北上，主持了在践土举行的盟会；接着又造诣了衡雍的缔盟。一下子就建立了八项功业。以是能够这样，没有其他缘故原由，只是由于屈服了狐倡的主见，借用了颠领的脊梁。
夫痤疽之痛也，非砭骨髓，则烦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弹之。今人主之于治亦然：非人不知有若则安；欲治其国，非如是不能听圣知则诛乱臣。乱臣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人主所甚亲爱也。人主所甚亲爱也者，是同坚白也。夫以布衣之资，欲以离人主之坚白所爱，是犹以解左髀说右髀者，是身必去世而说弗成者也。
痈疽的疼痛，不用石针刺入骨髓，心里的烦苦就支持不了；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肯让人用半寸长的石针去刺它。现在君主管理国家也是这样，不是不知道只有经由苦痛才能安然。要想管理好国家，不是这样就不能听信贤人智士而弹压作乱的奸臣。作乱的奸臣，一定是握有权势的人；握有权势的人，一定是君主非常亲近宠信的人。君主非常亲近宠信的人，就像坚和白不能离开石头而独立存在一样，不能离开君主而存在。以普通人的身分，想要把君主和他所亲近的权臣分开，即是是奉劝右腿赞许割掉左腿一样，是不可能办到的。这样一来，自己一定会遭杀害，而主见仍旧不会被采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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